一众宫人们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刚才回话的小宫女一个没注意,跪在了碎瓷上,她疼得额上冷汗直流,也愣是咬着下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鲜红的血迹自她的膝盖晕染开来,像一朵绽放的红色玫瑰。

齐贵妃心中的气这才消了一些,总算有能让她看得顺眼的人了。

“起来吧。”她瞟了眼这个有些面生的小宫女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一边颤巍巍地起身,一边答道:“奴婢喜儿。”

“喜儿——”齐贵妃重复着她的名字,而后话锋一转,“从前怎么没在瑶光殿见过你?”

喜儿低着头解释:“奴婢是在外面洒扫的。”

瑶光殿是后宫中仅次于未央宫的宫殿,里面的宫人少说也有好几百个,一个洒扫的宫女不认识倒也算正常。

可是她又是如何得知梁氏的事的?

齐贵妃面上露出怀疑的神色,喜儿立即说道:“还请娘娘屏退其他人,奴婢自会给您一个满意的解释。”

她身材十分瘦削,刚才跑进来的时候脚步声很大,不像习武之人。

齐贵妃快速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才挥了挥手示意房间内的宫人们都退下。

等宫人们全部离开后,喜儿才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递了过去。

齐贵妃从她手中接过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终确定是爹爹经常握在手中把玩的那一枚。

她面上的神色才松了下来:“父亲这是何意?”

“前些日子娘娘被禁足,齐国公不放心,特意托关系将奴婢调来了您的院子,以便于给您多一分助力。”喜儿双手交叠在身前,毕恭毕敬地答。

既是父亲送来的,必然不是个普通的宫女,齐贵妃突然来了兴致:“你能给我什么样的助力?”

喜儿也确实没让她失望,一开口就说出了她心中所想。

“奴婢能让娘娘三日内解除禁足。”她眼底闪着自信的光。

齐贵妃自认为了解熙和帝,那是个说一不二的主,还从未有人改变过他做下的决定。

且这些日子她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圣上非但没有心软,甚至说出了再闹就多禁足一月的话。

可看见喜儿面上的自信,她又忍不住想要相信她一次。

“三日后,娘娘若是还没被解除禁足,奴婢自会以死谢罪。”喜儿再次给她吃下一剂强心丸。

如今的情况怕是也不会再坏到哪里去了,她若是成功,自己就能重获自由了,她若是失败,对自己也没啥损失。

这般想着,齐贵妃终是点了头。

“娘娘这几日便在瑶光殿静候佳音吧。”说着,喜儿福了福身出了瑶光殿。

她从宫殿出来,一路哼着小曲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此时正是宫女们忙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小心翼翼地从床底下的包袱里拿出来一个牌位,动作轻柔地在上面擦拭着。

“娘娘,喜儿一定会替您报仇的,您在下面也要保护喜儿啊。”喜儿抹了一把早已泪湿的小脸,定定地盯着手中的排位看。

眼前的牌位逐渐变成了一个美貌女子的脸,她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对谁都好。

有时候,喜儿甚至觉得在娘娘眼里,自己和圣上也是一样的,她从来不轻视任何一个人,也不愿意像后宫其他女人那样去争宠。

可明珠就是明珠,哪怕她什么也不做,圣上依旧会被她吸引,甚至一度只宠幸她一人。

若不是齐贵妃那个贱人,她的娘娘会一辈子幸福的吧。

喜儿只觉得心脏被一股大力攥紧,她只能用力抱住怀里的牌位,才能稍稍缓解一些疼痛。

许久后,她擦干眼泪,不舍地将牌位放进了包袱里,又将包袱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才走到桌边拿起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了一阵子。

而后,她将写好的东西折了起来,再次推门走了出去。

一刻钟后,柔宁殿上方飞出去一只信鸽,偌大的皇宫中却无一人注意。

周若尘和陈宝珠从尼姑庵回来后,就一直负手站在窗边,直到一只信鸽朝着他飞来。

看了信中的内容,他唤来仲帛衍:“吩咐下去,明日按计划行事。”

“是。”

天已经开始热了起来,官道上稀稀拉拉走着几个被汗水浸透官府的官员。

这些人都是接触不到上京权利中心的小官,他们这会儿想起早朝上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

见着周围没别人,才敢后日同伴低语几句。

大家议论的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早朝时朝臣们竟然都在替齐尧求情,里面还不乏圣上亲自提拔上去的官员。

熙和帝气的连早朝都没开完,就扔下一众朝臣离开了。

陈宝珠得知这些的时候,正在山茶苑中看书,陈慕楠饶有兴致地在她旁边滔滔不绝。

“哥哥觉得这是齐国公的手笔?”她反问道。

陈慕楠摇头:“齐国公能在朝中呼风唤雨这么些年,不像是会做这种蠢事的人。”

自古就有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的说法,齐国公若是不懂这些,齐府怕是早就灭亡了。

“那哥哥以为真相如何?”

“许是圣上要对齐府下手了。”陈慕楠压低了声音,“那些圣上亲手提拔上来的人,帮齐尧说话,定是圣上为了扳倒齐府,给自己找的借口。”

哥哥都这般想,想必其他人也这般想吧。

陈宝珠垂眸,难怪周若尘年纪轻轻就能坐上丞相之位呢,在他的棋盘上连当今圣上都是他的棋子。

可当真是胆大包天啊!

“妹妹可是觉得有何不对之处?”陈慕楠见她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

陈宝珠抬眸:“哥哥可想过,若当真扳倒了齐府,大魏岂不是只剩南府一家做大了,圣上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吗?”

帝王术讲究一个制衡,这也是这么多年圣上能容忍齐府的一个原因。

“南府在朝中虽也有人,南皇后却只有废太子这一个儿子,齐府就不一样了,齐府有六皇子。”陈慕楠一下就点出事情的关键之处。

陈宝珠捏紧了手里的书,她还真有些期待,周若尘接下来的棋要怎么下了。

若是圣上一怒之下砍了齐府一家,他又要如何替太子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