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兄弟,这,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那块石头哪儿去了?这,这该不会是姑婆子搞的鬼吧?”

夜色渐渐的笼罩了整片山林,我和张兴本来打算休息一小会儿就继续上路的,可是在我们抽完了一支烟再次起身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就在前方不远处那块生着松树的大石头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张兴有些慌了。之前虽然光能看着那块石头却怎么都走不到,但是好歹有个方向,可是现在,连方向都没了。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有什么东西故意要把咱们困在这里吧。喏,吃几个填填肚子。”

我从兜里掏出之前在路边摘的山杏,递了一把给张兴,然后抬头打量起旁边的山脊。

如果实在走不出去的话,可以试试爬到山上去,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最后一招打算来试试。

解开裤腰带,把我那被封印在裤子里的小兄弟释放了出来,对着路边的草叶子“哗啦啦”的就是一泡尿浇了下去。

说来也怪,这泡尿一撒出来,我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带着点嫌弃的“咦”声,紧接着,被尿淋到的草木就好像猫抖毛那样抖动了几下,要不是我见机得早急忙向后一跳,还得让丫的给我甩一身的尿。

当我骂骂咧咧的提起裤子的时候,正在四处观望的张兴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叫嚷了起来。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发现我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之前那片两山夹一沟的狭窄地形,眼前出现的是一片平坦的山间谷地。

借着月光,隐约可以看到距离我们一里多远的地方有着一座小院,其中一间房子的窗户里还有灯光泄了出来,在这黑乎乎的山林间显得格外扎眼。

张兴虽然是从小在这八角台山下的南新村长大的,但是严格来说,他并不算个山里人,迷失在夜色笼罩的山林之中,这本身就带给了他很大的心理压力,看到那小院之后,张兴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二话不说就招呼我赶紧过去,找山里的老乡借宿一晚,等天亮了让人家给指个路,就能出山了。

我自然没有张兴那么天真,不过我也并没有反对。

我们刚刚应该是遭遇了鬼打墙。而童子尿正是破解鬼打墙的方法之一。

那院子有可能就是山里人的院子,只是恰好鬼打墙破了,我们才看到。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院子里住的,就是鬼打墙的罪魁祸首。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当然更该跟丫的好好碰碰了。

这一次,没有让我和张兴折腾太久,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就走到了那小院外面。

这小院的四周,用木头扎了一圈篱笆,院子里的地面很明显被平整过,不过看样子最近有些疏于打理,以至于地面上长出了许多荒草。

小院里一共有三间房子,看起来颇有点年头了,全都是土坯房,墙壁表面有很明显的风雨侵蚀的痕迹,不过房子整体看起来还是很结实的。此时,正中的堂屋和西边的厢房全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唯有东边的厢房里亮着灯。

“请问,有人在家吗?”

别管这地方是人住的还是鬼住的,作为一个外来者,最起码的礼貌还是要讲的,我和张兴站在篱笆门外,对着东厢房吆喝了一声。

“谁呀?”

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东厢房的窗户纸上,映出了一个人影,过了足足两分钟,正中堂屋的门打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爷子,手上拎着一盏马灯颤颤巍巍的从堂屋里走了出来。见到我和张兴很是规矩的站在篱笆门外面,老爷子走过来把马灯提起来照了照我们的脸。

“两个后生?你们是从啥子地方来的?大晚上的,咋个还在山里乱转啊?”

“大爷,我们是山脚下南新村的,这不是进山办点事儿嘛,结果迷了路,大爷,您这儿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收留我们一晚上?明天天一亮,找到出山的路,我们就走。”

张兴从我兜里摸出烟盒,散了一根儿给老爷子。

老爷子接过烟,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抬眼看了看我和张兴的脸。

“这山里的路又不难走,你们两个娃子到底是咋的还能在山里迷了路?你们呲个牙,让我看看你们的牙口。”

“唉,好勒好勒。”

我是真的挺纳闷的,啥叫呲个牙看看牙口啊,不过还没等我发问,张兴就已经献宝似的抻着脖子呲着牙让老头看了起来。

后来张兴悄悄给我解释的时候我才知道,早些年,八角台山这块地界闹山魈闹的很厉害。这山魈啊,就是一种山里的精怪,和猴子有些像。这些家伙,最喜欢在入夜之后跑出来作祟。

它们会化妆成像我和张兴这样的迷路旅人敲开山民的家门,表示自己迷了路希望能借宿一晚。有的山民好心收留了山魈幻化的旅人,那么在夜深人静山民们睡熟了的时候,山魈就会显出原形,把那些山民吃掉。

有的时候,山魈也会化身成为山里的民家,招揽一些过路的旅人在家歇脚,等半夜的时候,把这些旅人吃掉。

在古代,武城这地界是东国最重要的路上贸易枢纽,山魈的出现给来往的客商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本地的官员也因此而十分头疼,于是花重金请了一位道长来降服山魈,结果道长实地考察之后说这山里山魈众多,不是他一个人能清理完的,不过此事并非无解,山魈的身形可以幻化,满口尖牙却没办法幻化,只要投宿时主人家和借宿者相互看一眼牙齿,便知道是人还是山魈了。

老爷子能说出看看牙口来,恰恰说明老爷子是这八角台山里的老山民。

既然这是规矩,我也没啥好说的了,学着张兴的模样,呲牙给老人检查了一番。我和张兴的牙齿当然都是没问题的,老人看过之后表示可以让我们住一晚,但是他家的房子有点特别,寻常人不一定敢住。若是吓到了我们,老爷子可不负责。

张兴也是个糙汉子,当即表示再怎么样也好过露宿山林吧,再说老爷子家的房子还能有啥吓人的东西啊。

老爷子表示你们要是不怕就跟我老头子进去吧,结果前脚刚踏进堂屋,张兴就是一个哆嗦——通常人家,堂屋里都会摆着桌椅茶具什么的,作为一个开门待客的地方,可是老爷子家这堂屋倒好,一没桌椅二没茶具,在堂屋正中的地面上,停着一口用木架子悬吊在半空的黑皮大棺材。

这棺材放了应该有些年头了,很多地方的漆皮都已经剥落了。在棺材头里,放着一张木头凳子,凳子上摆着一个同样有些年头的木头相框,里面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个年轻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眉眼之间和老爷子颇有几分相像。

老爷子说,这是她女儿的棺椁。那妮子命苦,年纪轻轻的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人就没了。他老头子也没个旁的亲人,如今还留在山里,就是为了能守着闺女的棺椁,父女俩相依为命的过日子。

我们两个要是害怕,现在就走,去山里自寻个出路,要是不怕的话,今天晚上,就在他家的西厢房凑合一晚。

出去自寻出路当然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我也挺好奇的,你说这口黑皮大棺材里躺着的那位,半夜里会不会出来跟我们拉拉家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