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头,也没有多余的被子,你们俩啊,就将就将就吧,这个尿盆给你们用着,晚上要是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啊,你们俩也别管,这山里怪事儿多,多一事啊,不如少一事。”

老爷子把我们引进了西厢房里。这西厢房有一盘大大的土炕,炕上铺着薄薄的褥子,不过上面落了不少灰,显然是很久没有人在这里住过了,房间里有一些简单的家具,也都很破旧了。老爷子专门从外面拎了一个掉了不少漆的搪瓷尿盆进来,给我们扔在了土炕旁边。

“谢谢老爷子,对了,您这儿有没有什么吃的?我们两个被困在山里一下午了,什么都没吃……”

张兴摸着脑袋颇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着。这倒不是张兴没出息,主要是他一醒来就发现儿子出了事儿,从早上开始就没吃饭。之前有一口怒气顶着,不觉得什么,现在稍稍放松下来一点,肚子就有点扛不住了。

“你们这两个小伙子,一顿饭不吃就受不了了?扛一扛等天亮了出了山,你们想吃什么不行?喏,晚上剩下的。吃完赶紧睡,天亮了赶紧走。”

这老爷子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客,念念叨叨的反身出去,很快,就端着一个带豁口的破盘子走了回来。盘子里放着两个饼子,玉米面的,饼子里还夹杂着不少野菜。

把盘子往土炕上一放,老爷子就拎着马灯扭头出去了。

“这老爷子,可是长了一张刀子嘴。”

张兴拿起盘子里的一个饼子,在另外一个饼子上磕了两下,那“啪啪”的声音,就好像两块石头撞击在一起似的。

“这玩意儿,看着就废牙。喏,一人一个。”

张兴把两块饼子比划了一下,挑了一个大个的递给了我。

“你吃吧,我不饿。”

我接过那饼子,凑到眼前就着月光仔细看了看。饼子就是玉米面的,野菜也是很常见的灰灰菜,可是我就是觉得不大对劲,具体哪儿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咋,你是嫌弃人家这饼子做的不好还是咋的?一看你就是城里待久了,你不吃的话,我可全都吃了。”

张兴可能是真的饿了,也没跟我矫情,抓起饼子就啃,我则是盘膝往土炕上一座,背靠着墙壁开始试着运行天官修身诀。

解决不了灵气外泄的问题,我几乎就是个废人。但是吧,这个灵气外泄,我又觉得很不寻常。因为只有我一个人能感觉到灵气外泄,别人的话,只能感觉到我身上的灵气减少了,却不知道是从哪儿减少的。即便握着我的手腕,谢天音也没感觉到有一丝一毫的灵气泄露,这就很古怪了。

于是乎空闲的时候,我还是会运转一下天官修身诀,试图找出灵气外泄的根本原因。

这厢房里是没有灯的,我这一开始修炼,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张兴显然也没啥说话的兴致,啃完饼子见靠着墙不动,他也躺了下来,很快,我就听到了抹眼泪的声音。

中年丧子,张兴心中有多难过自不必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索性就装作入定不去理会。有些事情,终究是要自己消化才行。

“吱呀——”

月上三竿,我的脑子刚刚有些犯迷糊,一声木头摩擦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让我整个人一个激灵,微微眯起了眼睛。

“吱——呀——”

该说不说的,大半夜听到这个响动,真是让人有些牙酸。我俯身凑到张兴身边,抬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几秒钟的功夫,张兴就被闷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是在我捂着他的口鼻,张口要问,我急忙对他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听一下外面的声音。

又是一声“吱呀”响起,张兴顿时也是一个激灵,用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小盒子的模样,那意思显然是在问我这是不是外面的棺材发出的声音。

我示意他别出声,悄悄翻身下床,走到门边,从腰包里摸出一块小镜子,用脚支着放到门缝处,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木门推开一个小缝。

这三间房子,盖的也是坐北朝南的,此时月上中天,月光透过窗户纸照在屋子里也算的上是有几分亮堂。

在堂屋中间,那口被木架子悬吊在半空的黑皮大棺材此时正自顾自的在那里摇晃着,一抹抹灰土随着它的摇晃,不停地从木架的缝隙间落下。

显然,这棺材里面是有东西想出来。

通常棺材都是摆在地上的,这一口却是有意识的给悬吊了起来。

你可千万别觉得这么吊起来是为了好看,真正懂行的都知道,只有在棺材里的尸体出现尸变的迹象时,处理尸体的人才会把棺材悬吊起来,让尸体无法接触到地气,降低尸变程度。

这老爷子的闺女,怕是已经诈尸了。

遇到尸变,最佳的处理方式并不是立刻逃跑。

尸变的尸体是没有意识的,它们只会追逐人的阳气而行动。正确的处理方式是尽量平稳呼吸,躲到背风的地方,最好是尸变的下风口,感受不到活人的阳气,尸变的尸体自然不会起来追逐,只要熬到旭日初升,天地间阳气浓郁压住尸体的尸性也就没事儿了。

然而就在我准备收回镜子把门关上的时候,对面东厢房的门却是“吱呀”一声打开了,光着膀子浑身上下就穿着一条裤头的老爷子从东厢房里走了出来。

我心中的一阵纳闷。这老爷子叮嘱我们半夜听到响动也不要出来看,就说明他知道自己闺女的尸体已经尸变了。那么他自己出来是打算干啥的?

“嗬——”

老爷子的口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声,我心头顿时就是一紧,这响动可不像是正常人会发出来的。

“啪嗒、啪嗒”老爷子穿着趿拉板的脚丫在地上走了两步,这两步……该怎么说呢……之前招待我们的时候,老爷子年纪大了,行走间难免有些颤颤巍巍的,可是刚刚这两步,走的却是特别的僵硬且踏实,就好像是个专注下盘功夫多少年的练家子一般。

我努力调整了一下镜子的角度,终于看到了老爷子的脸。

该说不说的,老爷子现在的样子着实有点吓人。一张老脸僵硬板正,没有半点表情。俩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眸子里隐隐的有绿色的荧光在闪动。很难说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嗬——”

老爷子的口中再次发出了一声低吼,似乎是为了回应老爷子,那吊着棺材的木架子摇晃的更加厉害了。听着那“吱吱呀呀”的声音,我都怀疑它坚持不了一分钟就会彻底散架。

我暗暗的做了个深呼吸,给张兴打了个手势,让他在屋里找找有没有能用来做武器的东西,那老爷子现在不对劲,要是他敢进我们这间西厢房的话,少不得先得当头给他来上一家伙。

然而那老爷子却似乎没有过来的意思,而是走到那口大黑棺材前,一把扣住了棺材盖的边缘。

卧槽!不好!这老东西是要开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