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庆幸, 福尔摩斯家里只有一个女仆。而一百年前伦敦的女仆装,并不像贵女那样的繁琐复杂。
如果让我穿上名门贵女那样繁琐的服饰,再配上勒得足以令人窒息的束腰, 我怀疑我去当这个诱饵, 无异于肉包子打狗, 有去无回。
毕竟越是繁琐的衣服, 行动起来越发的不便,尤其是我接下来面对的, 是开膛手杰克这样的变态。
想到这里, 我不由缩了缩脖子。
并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我的脑海中, 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已经死去的受害人的模样。
无一例外,死得都不好看, 而且表情十分的痛苦。
我不需要这样的死亡。
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我利落地套上女仆送来的黑色连衣裙。
也不知道费奥多尔和女仆小姐说了什么,将女仆装送过来的时候, 她看向我的眼神怪异而又带着一丝怜悯。
抿了抿唇, 我将领口的纽扣松开一粒,脖子上的紧勒感才得以舒缓。
我和女仆小姐之间毕竟存在着一定的体型差异, 所以刚好可以到达女仆小姐脚踝位置的连衣裙,穿在我的身上,却只能堪堪盖过小腿。
我整理着黑色连衣裙, 向下拉了拉,余光瞥见了镜中的自己。
一种陌生而又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难以言喻。很奇怪,却又不排斥,反而……
我实在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
下意识提了提裙摆,镜中的我也跟着做出同样的动作。
然后,我模仿着电影以及舞台剧中的动作,提着裙摆左右摇摆了两下。裙边像荷叶一样张开,在空中划过饱满的弧度。
隐约间,我听见了破碎的声音。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我的心中破土而出,肆意疯长。
这让我不由有些恍惚。
上一次穿连衣裙,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翻找着脑海中的记忆,终于在一处积满灰尘的角落里,找到了它。
那时年幼的太宰治刚被森鸥外领回家没多久,就因为力量的悬殊,被迫穿上了精致的小洋裙。而爱丽丝抱着她的玩偶,亲热地叫了太宰治一声姐姐,非要拉着他一起过家家。
想到这里,我眨了眨眼睛,松开了手。手中的裙摆顿时如瀑布一般落了下来,**起几个小小的弧度。
“太宰君穿这一身,很可爱呢。”费奥多尔幽幽的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我抬起眸子,干净的镜面清晰地倒映着费奥多尔的身影。
费奥多尔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笑得不怀好意。双手握在一起,醉红色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只是少了一点感觉。”
我转过身:“什么?”
费奥多尔伸出右手,隔空比划着:“少了一点受害人的感觉。”
“你是说……”我双手垂在身前,调整着脸上的笑容,挤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语气甜腻道,“这样吗?”
费奥多尔陷入了沉默。
动作优雅地拿起沙发上的白色围裙,费奥多尔起身缓步走向我。
手上一抖,白色围裙就此展开。
费奥多尔弯了弯唇:“太宰君需要我帮忙吗?”
我凝视着费奥多尔的笑容,总觉得此时他不安好心。伸手扯过对方手中的白色围裙,我反手套在身上,毫不留情地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会动手。”
将几根铁丝藏在我的袖口中,我拍了拍裙面,看向费奥多尔:“我已经整理好了,可以走了。”
费奥多尔闻言从一旁的书架上摸出一个木制的盒子。将盒盖打开,红色的绸布里,躺着一把崭新的老式手.枪。
数了数手.枪里的子弹,费奥多尔道:“一共有三发子弹。”
“希望你有一个好枪法。”我扫视着费奥多尔,幽幽地说道。
费奥多尔将手.枪收在自己的腰间,露出一个温和纯良的笑容:“三发足够了。”
“一枪打在开膛手杰克的身上,剩下两发是准备用在我的身上吗?”我耸了耸肩,调侃道。
费奥多尔摸着下巴,好像在认真思考我说的话。过了片刻,他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我:“或许……你可以这样理解?”
“噫!费奥多尔,你果然居心叵测!”我鄙夷道。
费奥多尔闻言只是加深了眼角的笑意,像一只玉面狐狸一样,偏了偏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太宰君知道开膛手杰克的具体位置吗?”
“我只知道大致的位置。”随手挥散眼前的灰白色字体,“他就在白教堂的附近。”
这还要感谢波尔多,临时破解了游戏的代码。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但是足够获取开膛手杰克的大致位置。
扫了一眼挂在墙面上的时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零点二十八分。
“还剩二十八个人,我们该行动了。”手搭在门把上,我拧开了一条缝隙。
“先不急。”费奥多尔出声道。
我回过头好奇地注视着他,看见他随手折下一旁花盆中的花枝,缓步向我走来。
修长的手指捏着纤细的花枝,苍白的指尖显得枝叶更加的嫩绿,几乎和纯白的花朵融为一体。
费奥多尔贴在我的身前,醉红的眸中盛着隐晦的笑意。他伸出手似乎想要碰我,只是被我躲开了。
我警惕地盯着费奥多尔:“你想干什么?”
“不用紧张,我只是想帮你调整一下。”费奥多尔随意地将纯白的花朵别在我的耳侧,低声笑道,“一个完美的猎物,才能更好地吸引猎人的到来。”
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耳侧,一股痒意悄悄顺着我的脖子往上爬。我顺手拨了拨垂在耳侧的碎发,触碰到了微凉的花柄。
浓郁的清香萦绕在我的鼻尖,费奥多尔后退一步,满意地打量着我,发出一声沉闷的笑声:“太宰君如果是女孩子的话,一定很可爱。”
我盯着费奥多尔,蓦地绽开一个笑容:“如果费奥多尔是女孩子的话,那一定是我最不想殉情的对象之一。”
费奥多尔退开一步,将门彻底拉开。
“温蒂小姐,我正想找你呢。”费奥多尔看向正站在门外的女仆小姐,露出一个绅士的笑容。
我偏过头,看向女仆小姐。
女仆小姐闻言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费奥多尔先生是准备走了吗?”
“我和我的同伴也该出发了。”费奥多尔扫了我一眼。
女仆小姐顺势看向我。
她几乎是目光怜爱地看着我,将手中厚实的披风递给我:“外面风大,请收下吧。”
我透过窗户看向清冷的街道。
树影婆娑,呼啸的风声几乎灌入了我的耳中。
短暂地犹豫了两秒,我接过女仆小姐手中的披风:“谢谢~”
和女仆小姐道别后,身后暖黄的灯光彻底消失在冰冷的青石砖街道上。
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感觉冷风一个劲地往我的脖子里钻:“接衣服时,你和温蒂小姐说了什么?”
费奥多尔心情很好似的:“没什么,就是说你平生最大的愿望,是当一回女生而已。”
我沉默了片刻,抬首望了一眼月,默默地在记仇小本本上,记了费奥多尔一笔。
月色隐匿在乌云中,除了街边门户中的烛火,街道冷清得可怕。
前往白教堂的路上过于无聊,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费奥多尔找着话题,直到话题不可控制地重新回到我们的身上。
“费奥多尔,你知道诺亚方舟的负责人,泽田秀树当年还研发了一款技术吧。”
费奥多尔顿住脚步,神色专注地看向我,蓦地笑了笑:“当然,DNA追踪技术。”
“看来你也联想到诺亚方舟和泽田秀树的关系了。”我眯了眯眸子。
“只是我们并不能确定DNA追踪技术就在诺亚方舟的身上。”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而且没有足够的把握,你是不会轻易地进入到这个游戏中的吧。”
抬首望向前方,朦胧的夜色中,教堂的轮廓隐约地勾勒在天边。
白教堂已经不远了,和费奥多尔约定好见面的地点后,我们分开行动,目的是为了不让开膛手杰克起疑。
原定的计划是,在开膛手杰克发现并且准备追杀我的时候,我试着将对方往费奥多尔所在的地方引。
和费奥多尔会和后,我和他呈两面夹击的模式,杜绝开膛手杰克逃跑的可能性。
计划存在着明显的漏洞,而我和费奥多尔都没有什么异议。
只能说,我们两个都各怀鬼胎。
鞋跟触碰地面发出轻微的“噔噔”声,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余光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白教堂外就是一片密立的森林,我站在教堂和森林的围墙之间,感到一股阴风吹在我的身上。
似乎有一双眼无声地注视着我。
我摸了摸藏在袖口的铁丝,故作无知地向前走着,不动声色地前往费奥多尔的所在地。
如芒在背的感觉并不舒服,我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手指抚过柔嫩的花瓣,心中毫无波澜。
开膛手杰克能这么快发现我,别在耳边的花枝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我快步向前走着,频频回头望着,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做出一副惶恐的表情。
路过一个阴暗的转角的时刻,一道银光一闪而过,汇聚成一个点刺向我。
我眯了眯眸子,抽出手中的铁丝,快速将短刃交缠起来,双手扯着铁丝死死地绷着。
因为铁丝的缠绕,身前的短刃无法再进分毫。手上一用力,开膛手杰克的武器就被我绞走,落在了一旁的草坪上。
抬眸对上一张漆黑的面具,我绽开一个兴奋的笑容:“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