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能靠近鹿朝, 就被帝夙拦住了去路。
少年灰色的瞳孔太过冰冷,泛着毫不掩饰的敌意,裴知玉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江公子, 这一路走来, 我们也算同伴了, 你怎么老是用这种眼神看我?”
帝夙抱着剑,没有说话,通常,除了鹿朝之外, 其他人的话,他鲜少回应。
“他这人就是性格古怪。”鹿朝把他推到一边, 对着裴知玉说:“不过, 他性子冷淡,不爱说话, 但是没有恶意, 你不要介意。”
裴知玉笑容温和地看着她,看着看着, 笑容里却掺杂了几分苦涩:“朝朝, 你变了很多。”
鹿朝不解,但是暗自心虚,不会让裴知玉看出她不是云朝了吧?
她已经很努力模仿云朝了,但是毕竟是两个人, 对于和云朝相爱过的裴知玉来说,最容易看到她的不同。
“哪里变了?”
裴知玉道:“你从前很讨厌江公子, 现在却会维护他了。”
鹿朝:“?”
有吗?
他迅速看了一眼帝夙, 见他的目光也朝自己看过来,立刻恼羞成怒地说:“哪有维护他?我只是陈述客观事实, 我现在也很讨厌他啊!”
裴知玉没有再说,转身看向熊熊燃烧的无忧城:“这一把火,救了无数身不由己的可怜人,朝朝,这一路走来,我每天看着你,都有一点点新的变化,从前你是宁王府里娇贵的小郡主,需要人小心翼翼呵护着,任性又不懂事。而现在,你已经能救下这么多人,你吃了这么多苦,我却一次都没有看见你哭。”
果然只有裴知玉能看出她的不同。
“不过,这样没什么不好。”裴知玉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却看见一旁如同死神一样冷冰冰护着她的少年,只好把手放下来。
“朝朝,你长大了。”他低下头笑了笑,“抱歉,今天你一下子遭了大难,我心情起伏太大,忽然就有了许多感慨。”
“这一路上,也要谢谢你的保护。”鹿朝说,“当初说好了,你来禹州后,我让阿公给你当个大官!”
裴知玉看着大火,漆黑而温润的眼底深处,似乎也燃起了火焰。
以后……从走进宁王府,成为她的老师,他就知道,他们不会有以后。
“你们怎么都在上面啊?”摩缨吭哧吭哧爬到城楼上,看着他们三个的身影,脑子里立刻脑补出一出三角虐恋的大戏。
鹿朝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摩缨说道:“找到云瑶姑娘了,她被人救了。”
不愧是女主,什么绝境都遇到救她的人。
不过这一次,鹿朝不打算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在哪里?”
“在妖境之外。”摩缨看了看他们三个,“你们……没事吧?”
“当然没事,我们去看看云瑶吧。”鹿朝当先走下城楼。
一直以来,她对云瑶抱有一种同情的态度,毕竟她在书中实在被虐得太惨了,可她还是坚持到最后,把帝夙感化了。
光是这份坚韧的心性,都值得人敬佩。
她也同样敬佩。
但前提是,她不是那个被牺牲的炮灰。
妖境之外,大量被解救的少女们们哭哭啼啼蜷缩在一起,霍桐接到消息,亲自带了一队精锐过来,没来得及潜入无忧城去救鹿朝,现在刚好帮着安置这些可怜的女子。
有些在无忧城待久了的女子,要么疯疯癫癫,要么神情呆滞,全然忘了自己还是个人,他们在无忧城不仅要屈辱得让人玩弄,稍微犯了一点点小错,还会被鞭笞拷打,所以,大部分人身上都带着很重的伤。
“他们真可怜,与其被这样的折磨,还不如一刀杀了痛快。”
霍桐抬头看着说话的女子,对她也起了一丝怜惜:“云瑶姑娘,不要害怕,你已经被救出来了。”
云瑶望着那些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女孩们,脑海中却浮现出云朝的样子,她进了无忧城,又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应该也会和她们一样的下场吧。
就算被救回来,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干干净净了,那么这一块绊脚石,算是彻底除去了。
帝夙再怎么喜欢她,也不能把她变回从前那样。
娇贵的小郡主沦落污泥……
她用力握住凤羽剑,无忧城这场大火来的太突然,她没能找到云朝杀死,现在只希望她也死在这场大火里,这样帝夙就永远不会知道,是她把云朝推进这个深渊。
“哥哥回来了吗?找到朝朝了吗?”霍桐照例每隔一小会儿,就抓住一个从外面回来的小兵问。
“小霍将军回来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找到朝阳郡主。”小兵终于带回来一个肯定的消息。
云瑶心里一紧,云朝只是一个凡人,她能活下来的机会实在太渺茫了。
就算活着,恐怕也如那些女孩子一样,疯了吧?
无忧城里比地狱还恐怖,别说云朝只是一个凡人,就算她进去,恐怕也会发疯。
“朝阳郡主也回来了!”外面的小兵知道霍桐着急,一看到外面的人就飞奔进来回报。
霍桐立刻跑出去,发出惊喜的声音:“朝朝,你没事太好了!”
没事?
云瑶猛地回头,刚好和鹿朝的视线相对。
鹿朝穿着在无忧城城主府里被换上的华丽红裙,戴着金色的牡丹花冠,步摇微晃,脸上妆容丝毫也没有乱,就像是刚刚参加了一场宴会后回家。
一看她的样子,便知道在无忧城,她安然无恙。
云瑶握剑的手有些颤抖,心中的情绪太过复杂,不知道是震惊多一些,还是害怕多一些。
眼前微微发黑,以云朝的性子,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帝夙,而她也会被狠狠的报复!
难道这一世,依旧一错再错,让她和帝夙再也没有机会吗?
“云瑶姐姐。”鹿朝来到她面前,勾起一丝笑容看着她,“你果真逢凶化吉了。”
云瑶也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也安然无恙。”
“是啊,多亏我运气好。”若不是通天老妖对她从前很畏惧,她在城主府里就会被羞辱,然后以那老妖怪的性格,还会把她扔给手下□□,再把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她,送到禹州王面前,出一口恶气。
因为她是鹿朝,不是云朝,才逃过一劫。
“你确实运气好。”云瑶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怎么会有这样的运气?是因为她美貌吗?还是因为她聪明?
鹿朝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她,依旧是因为对她心存希望。
“我有几句话,想私下对你说。”鹿朝心中却想出一口恶气,“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云瑶还没有回应,便听到霍柏惊讶的声音:“这位夜公子不愧是琉璃仙都的人,当真是妙手回春!那么重的伤居然都能治好!”
夜公子?
鹿朝忽然愣了一下,紧接着,她就听到一个有几分熟悉的男子声音:“这些是我从琉璃仙都带来的药,只可惜带的不多,不过稍后我会遣人返回琉璃仙都,再拿一些来,把她们都治好。”
鹿朝睁大眼睛,下意识往云瑶身后看去,她还什么都没看见,门外一个人哭天抢地的跑进来:“大哥!大哥!你还活着!”
摩缨跑进来的时候,因为太忙乱,撞了鹿朝一下,她头上的步摇发出凌乱的声音,在眼前乱晃。
在前面一堆女孩子前的白衣男子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脸上神色淡然,但还是带着几分无奈:“这么大的人了,像什么样子?”
摩缨还是哭着扑到他怀里,大声地哭着:“大哥,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要我了,我都不敢回琉璃仙都,呜呜呜……”
“别哭了,我这不是……还活着吗?”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那白衣男子抬起头,看向了鹿朝,唇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鹿朝脑海中‘嗡’地一声。
夜长风。
他居然没有死。
夜长风安抚了摩缨几句,便朝鹿朝走来,神色之间却没有了当初在安阳时,以为她是凡人那样的高傲,他带着几分笑容,对她说:“朝阳郡主,多谢你们这一路来照顾我弟弟,否则他一个人在凡间,又没有修为,恐怕都来不到禹州。”
鹿朝冷冷地说:“谢我做什么?我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
“说的也是。”夜长风这才转向帝夙和裴知玉,“多谢二位一路上对摩缨的关照,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帝夙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有裴知玉礼貌地说:“哪里,一路上也是摩缨公子在关照我们。”
是的,全靠摩缨的钱。
鹿朝转向云瑶,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虽然之前的剧情脱离了小说,可是这种关键节点,又回到了小说主线,无忧城的剧情,对云瑶影响非常大,她只有一次道心差点儿崩溃,就是在这里,如果没有夜长风,后来的云瑶恐怕都不能那么一往无前地去感化帝夙。
所以这段剧情虽然提前了,可是夜长风这个拯救云瑶的人,还是出现了。
哪怕已经被她杀死,天道还是有办法补全小说里没有交代的细节,让夜长风复活。
那这样一来,是不是就说明不管她怎么影响剧情,天道都会想方设法维持主线。
为了让云瑶感化帝夙,天道可以让死去的人复活,自然也会让该死的人永远死去。
比如她这个绊脚石。
“朝阳郡主。”正想着,身后便传来了夜长风的声音。
霍桐带来的人马驻扎在这里,营帐外就有一条河,士兵来回巡逻,鹿朝只是走到河边,距离营帐才十几步远,帝夙就倚在营帐门口看着她。
夜长风提着一个木桶,蹲在河边打水,顺便抬起头,仿佛只是对她闲话几句:“阁下能在妖境中全身而退,看来那些城主对您依旧有敬畏之心。”
鹿朝一眼都没看他:“拦不住一些想作死的人。”
夜长风想到自己,神情黯然:“怪我有眼无珠。”
鹿朝根本不想和他废话,转身想走,夜长风对着她背影说:“放过瑶儿吧。”
“你是求我,还是和我谈条件?”
“都有。”夜长风不见了之前的倨傲之色,显得很平易近人,“我知道,你们姐妹向来不和,你也从小讨厌她,但是,瑶儿天性善良,她从不曾想过要伤害你。”
鹿朝皱了皱眉,看来云瑶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你太强大,她在你面前,不过是小小一粒尘埃,你身边还有江公子和裴公子保护,摩缨也更偏向你。而瑶儿,她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你能不能看在我付出一条命的份上,把和她过去的种种恩怨都一笔勾销?”夜长风说这些话时,十分诚恳。
不愧是小说里,为云瑶生,为云瑶死,为云瑶成魔的痴情男二。
不仅为了云瑶燃尽神魂,现在还要用他的一条命换她宽恕云瑶。
鹿朝不免有些好奇地问:“你是如何复活的?”
夜长风见她没有立刻反对,便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其实,我是我母后和神王私通生下的孩子,属于半神。”
难怪!
半神虽不能像先天神族一样拥有不死之身,却因为神王的血脉,有一次涅槃重生的机会。
夜长风的神色也十分晦涩,带着几分祈求:“但我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我一笔勾销,你守口如瓶。”鹿朝扔下这句话,便走回去了。
夜长风知道她过去太多事情,不答应的话,怕他破罐子破摔,捅到禹州王那里,让他们以为她是个夺舍的妖邪。
至于他和云瑶之间,她才懒得理会。
夜长风的手浸在水中,禹州地处北方,这个时节河水寒凉,他只愿自己付出的一腔真心,没有被辜负。
云瑶一直处于胆战心惊的状态,她一直看着帝夙,怕他有什么动静,可是从始至终,帝夙的目光只是落在云朝身上,跟着她进进出出,完全没有看过她一眼。
难道云朝什么都没说吗?这不符合她的个性,云朝从小与她不和,抓住这么好的机会,岂会放过她?
一直等到第二天,他们要启程去禹州王都了,云瑶才找到机会跟鹿朝说上一句话。
“昨天,你不是说要找个地方和我单独谈谈吗?”
“夜公子来了,所以,算了吧。”鹿朝见她神色有些憔悴,恐怕一整夜都在担惊受怕睡不着,不由得好笑,“云瑶,你也会良心难安吗?你当真恨我的话,大可以一剑杀了我,为何要把我推入无忧城?你明明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云瑶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但是她很清楚,她没有话来反驳云朝。
鹿朝说:“你在丹华宫长大,一直以来斩妖除魔,扶危济世,赢得了‘瑶台飞仙’的美誉,这一切在你眼中是荣耀,而真正的凡人在你眼中算什么?为你赢得荣耀的工具吗?”
“你胡说什么?我眼中他们都是苍生!我怜悯他们,想要救他们脱离苦海,你懂什么?你竟敢在此指责我?”云瑶咬着牙说。
鹿朝叹了一口气,说道:“希望你真的能做到。”
鹿朝打马往前去了,再也不想同她多说。
在那些神族眼中,凡人真的重要吗?
若是重要的话,这个感化帝夙的过程,怎么会持续上千年?这千年以来,苍生的苦,却无人怜悯。
禹州城外
靠近妖界的禹州城,难得有一次清朗的好天气,碧空如洗,湛蓝的天空仿佛一片倒悬的玻璃帷幕,连远在边境线的黑色长城,都仿佛游龙一般,清晰地横卧在大地上。
禹州城气势恢宏,黑石垒砌的城墙有十多米高,墙宽数米,就算一头庞大的妖兽过来,也难以破坏。
此时,一身戎装的禹州王正骑马在城门前,遥遥望着远处,花白的胡须被风轻轻吹起来,脸上虽有皱纹,却没有任何苍老的神色,双目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颇有气势,壮硕的身材丝毫没有被岁月消磨,和身后固若金汤的城墙相比,似乎都还要威猛几分。
“父王,是他们来了!”身旁的世子用马鞭指着前方灰尘扬起的地方。
浩浩****的人马前方,一眼便能看见其中衣裳颜色最艳丽的少女,大红的裙裳,翩跹扬起的飘带,连骑马都不嫌累赘,在碧蓝的天空下,红裙白马,潇洒恣意,看得人眼眶一热。
“驾!”禹州王忽然策马向前飞奔而去。
靠近那一队人马时,霍柏抬起手,让队伍都停下来,只见禹州王哈哈大笑着直奔鹿朝而去,在马背上就准备把明媚娇艳的小姑娘抱起来。
谁知手刚伸过去,冷不丁一把剑就横过来。
禹州王是什么人?在马背上纵横厮杀多年,杀的都是妖魔邪祟,一眼瞥见这剑上的寒气,便也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电光火石之间,两把剑狠狠撞在一起,激起一片火星。
夹在中间的鹿朝连忙缩起脖子。
帝夙的马从她身侧越过,一转眼就和禹州王过了十几招,他虽然强悍,却不敌禹州王老辣,十几招中,竟没有一招是占上风的,两人竟然打成了平手。
尾随而来的世子和几位下属看得目瞪口呆。
禹州王的实力可怕到什么地步,他的名字在妖境有人提起,那些妖物要么恨得咬牙切齿,要么怕得瑟瑟发抖,他虽不曾飞升,可是飞升成仙的下来,在他面前都要吃个大亏。
当年琉璃仙都的仙王曾亲自降临禹州,恭请他飞升入仙都,却被他一口拒绝。
仙王铩羽而归,却也不敢降罪。
而鹿朝更是知道小说里的禹州王有多强,他是主角团遇到的最强的反派之一,为了铲除他,云瑶甚至要彻底释放九天神女的力量,最后,还是从神界请了帮手来,才砍下这位七十多岁的老禹州王的头颅。
他死之后,整个禹州都崩溃。
他能和帝夙打得有来有回,鹿朝丝毫都不惊讶,毕竟此时的帝夙并没有使出魔神之力,就算使出来,禹州王的修为,怕也不会轻易就被打败。
“爷爷!打得好啊!”霍柏看得过瘾极了,竟然在一旁鼓掌吆喝起来。“小山,厉害啊!”
“你是不是傻啊?”霍桐狠狠踹了他一脚,连忙对着那边的大喊:“爷爷,那是江小山,是朝朝的夫君!”
禹州王眼睛一亮,打得更起劲儿了!
“朝朝,快让江小山停下啊!那是爷爷啊,他怎么能这么放肆?”霍桐急得只能来求鹿朝。
鹿朝尴尬一笑,他什么时候不放肆才是奇怪。
这两人虽然打得很精彩,不过她还得替原主心疼七十多岁的外祖父,只能朝着那边喊:“江小山,你回来!”
那边帝夙忽然一剑**开,撞得禹州王竟一下子收不住马,向后退了几步。
而少年则拉起缰绳,毫不恋战地回到鹿朝身边。
禹州王抬起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看着他嘿嘿一笑:“小子,不错啊。”
帝夙瞥了他一眼,这老头子,是他遇到过的对手中,最厉害的一个。
除了幻境里那个魔尊之外。
他神色冷峻,而禹州王却哈哈大笑,心情格外愉悦:“小朝阳,你母亲给你挑了个好夫君!不愧是我的女儿,眼光不错!”
鹿朝:“……”
她实在不懂,她自从成了云朝以后,所有人都觉得她嫁了个好夫君,一路来,帝夙简直人见人夸,就没人对他不满意。
或许这就是男主的魅力吧。
可惜她只是个女配啊。
“阿公!”鹿朝只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还以为来了禹州,禹州王会不喜欢这小子,帮她离婚呢,看来是想多了。
这小子居然自己学会刷好感了。
“阿公盼着你来,盼了好多年啊,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禹州王收起了佩剑,伸出手,把鹿朝抱过去,“阿公真是想你啊。”
鹿朝眼眶也微微一湿,这是属于云朝的情感吧,她从小最喜欢禹州了。
“阿公,我也想你了。”
帝夙把问道插回剑鞘,微微扬起眉梢,看着她像只兔子一样红了眼眶。
扬起的尘土被风吹散,他不知道,有人正在遥远的黑铁长城上看着他。
黑色的长袍在长城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一个身影高高站着,另一个身影则有些懒洋洋地蹲在城墙边缘。
“看清楚了吗?真的是尊上吗?”那懒洋洋的身影眯着眼睛,可是怎么眯,他都看不了那么远。
而高一些的身影却只是静静站着,就能看见百里之外。
长发披散在肩上,被风吹着,扫过他青白色的皮肤。
“是尊上,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