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拂烟与裴晏危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警惕起来。
齐渊帝不过是气急,如何连秦逸玄都能说出此话了?
沈拂烟借口不舒服,请宫人与皇后说了一声,裴晏危也接着公务离开,两人出宫后回到了公主府,不一会儿,秦逸玄也更换了装束,乔装上门。
一进公主府大门,看见他俩,秦逸玄就严肃地开口:“齐渊帝被下毒了,此次怒急攻心只是个引子,实际上,他的身子早就亏空得不行了,就靠着太医开的那些补药温养着。”
“什么?”沈拂烟倏然瞪大了眼睛。
“下毒?谁敢对齐渊帝下毒?”她从椅子上起身。
裴晏危也很意外:“齐渊帝的吃穿用度,在宫中都是专人负责,吃饭前有人试毒,就连宫殿中的香料花草亦有专人检查,下毒难度很大。”
秦逸玄摇摇头:“是慢性毒,长此以往,大约下了五年了,此毒是南境那边的奇毒,寻常人很难知晓,就连南境,知道的人亦是不多,而且此毒乃是通过皮肤接触深入人体,非常隐蔽。”
又是南境,沈拂烟狠狠蹙眉。
“怎么这些毒,竟都是南境那边的?”
她想到裴晏危身上,恒王下的毒。
“会不会是恒王,之前他也用过南境的毒。”
“恒王的毒,确实是游士给他的,”裴晏危开口道,“换句话说,有人背地里在筹谋,极有可能是南境之人,扮成了游士,只是恒王将此毒用在了我身上。”
“难道南境之人还希望恒王……”沈拂烟话说到一半,立刻有了想法,“恒王能拿到,太子呢,太子也许也能。”
“那游士缥缈无踪,我也还未追查到,至于太子手上有没有毒,不清楚。”
裴晏危沉着眼眸,看向秦逸玄:“齐渊帝的毒,你可解吗?”
现在的局面,无论是恒王还是太子即位,都对他们十分不利。
秦逸玄哀叹一声:“就是无药可救,所以我才发愁啊,此毒太奇,齐渊帝中毒时日已久,骨头都带着毒性,便是换血也无用了。”
他深知齐渊帝对时局的重要,所以才唉声叹气。
“还有多久时间?”
裴晏危摩挲着手上的珠串。
“至多半年,若他再受刺激,怕是还要缩短。”
秦逸玄放下药箱,朝他们伸出手。
“来,为你俩都诊脉瞧瞧,可别你俩也沾染上了,那毒在哪下的都不知道,凡是齐渊帝日常接触的东西,都有可能。”
沈拂烟伸出手:“长年累月地下毒,又通过皮肤接触,此人必定能够近距离长久地接触齐渊帝,不是近身伺候的宫人,便是受宠的宫妃。”
“不管是谁,我们要做好齐渊帝病逝的准备了,”裴晏危揉了揉眉心,“红姑近日虎视眈眈,归一阁不知有何动静,不过,据我所知,阁中暂且没有与南境往来的动作。”
南夏国与大齐是世仇,从大楷朝便互为敌对,归一阁是谢家之后建立的,虽存了复辟之心,却到底没有走到叛国的地步。
“公主身体康健,”秦逸玄放开了沈拂烟的手,拿掉隔着的布巾,抓住裴晏危的,细细诊断片刻,“你也不错,就是今日未好好休息,还好,往后你们进宫一定小心。”
这宫内浑水一片,真是能不淌就不淌。
……
皇宫内,姚皇后一脸疲色地回到了宫内。
“回娘娘,秦神医开了安神的药,您要用一些吗?”
秋姑姑上前询问,姚皇后摇了摇头,撑着额角靠在椅子上。
“晚上再说。”她想到方才齐渊帝的脸色,就与祖父当初病入膏肓时无甚两样,便有些害怕。
虽然秦神医开了药,也只是嘱咐皇帝不要动怒,但她内心总是隐隐有些不安。
思来想去,姚皇后想到秦逸玄的叮嘱,肚里全是火,忍不住问:“今日太后可好?”
“启禀娘娘,太后饮了秦神医的汤药,当场就能起身走路了,如今面色已经大好。”秋姑姑见姚皇后面色不虞,笑着又让宫女端来了一碗汤。
“娘娘,这是长乐公主方才命奴婢熬的,天干气燥,您用一碗润润喉吧。”
姚皇后垂眼看着雪白的梨块,微微轻叹一口气。
“长乐,倒真是贴心。”
她揉了揉额角,眼前飘过齐珉看着沈拂烟的眼神。
“秋棠啊,找个空闲的日子,请姚夫人入宫一趟吧。”
“是。”
秋姑姑留下了秋梨汤,姚皇后卸下指套,亲手端着碗慢慢喝了起来。
喝完,她眼神变幻了几瞬,凝固成严肃又威严的神情。
“去将沈侧妃提至慈宁宫,还有众妃嫔,全都叫去慈宁宫,如今陛下不宜动怒,本宫亲自处理昨夜之事。”
凤仪之威,容不得半分置喙,人很快集齐在慈宁宫外,太后随不想多事,但此事引得齐渊帝病重,她也很恼火,便做主姚皇后料理。
沈若柳被人绑着押进宫中,披头散发,见到德妃便高呼“救命”。
“来人,堵上她的嘴。”
姚皇后厉声喝止,又看向太后。
“母后,自沈侧妃昨夜之后,生出许多事来,且沈侧妃入恒王府后,皇室便有诸多不顺,先是恒王子嗣艰难,又生出不治之症,如今更是雪莲宫走水,您与陛下皆缠绵病榻,巧的是,昨夜沈侧妃一入天牢,秦神医就入了宫,您的病更是好了大半,本宫以为,沈侧妃不祥。”
她说出“不祥”一词,妃嫔们纷纷色变,德妃立即喝道:“皇后,此话怎能随意出口?沈侧妃还怀着皇嗣,如何就不祥了?”
太后最是信奉佛礼,闻言想到个中蹊跷,不免凝固了神色。
她虽偏向倪德妃与恒王,可沈若柳本就不讨喜,再加上姚皇后说的那些,一一对上了,一时间,太后的心里已有了决断。
沈若柳闻言急了,爬在地上,不顾衣裙脏污,疯狂地磕着头。
她不能说话,姚皇后见证,眸色更深。
“沈霆胆敢偷解皇陵地锁,也许报应便降在了沈侧妃身上。”
太后也知今日前朝之事,对于恒王与沈霆的昏头之举,她亦是不悦,闻言,一张老脸更加黑沉。
“确实,皇陵重地,岂是旁人随意能够动的?沈霆胆大包天,沈若柳怕是承载了上天的惩罚。”
她也担忧恒王的子嗣,但更担忧的,还是大齐的运势。
若有个不祥之人影响了皇室运势,那可是要遗臭千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