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钰正在心头巨震,想说些什么时,却忽然听国师接着说。

“与妖邪为伍,迟早有一天会堕入地狱。”

齐钰脸色几经变化,最后冷笑了一声,骂了一句:“还以为是什么得道高僧,原来只是只鬼吼鬼叫的瞎眼秃驴,真是枉受香火。”

这样难听的话,不止国师沉默无言,就连太子都是一惊。

齐钰不管这些,摔门重重离去。

太子派了人去追查可疑人物,却一无所获。

太子皱眉:“若是封山收查,动静闹得太大,父皇问起来不好敷衍。”

齐钰及认真的说:“我去把那个老秃驴打一顿,太子到时候就说是在封山捉拿我。”

太子愣了半晌,一扫方才阴霾一片的脸色,笑出了声,扶着齐钰的肩轻轻摇头。

“看来七弟是要当董永啊。”

齐钰没太听懂。

江诉晚却听了个明白,脸上忍不住发烫。

这是说她是七仙女呢。

又过了些时候,太子派去的人依旧一无所获,太子叹了口气:“罢了,叫人都住手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消息即便传进他齐添凌的耳朵里,我也不信他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回去补觉去吧,折腾着一晚上没睡。”

太子潇洒的转身就走,齐钰也只能跟上。

来时只有一辆马车,回去自然也只有一辆。

但,知晓的太子是女儿身后,齐钰显得格外别扭,在马车的角落里正襟危坐。

太子挑眉:“我即便是女儿身,也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姐姐,怎么?你还要同我男女大防?”

听太子主动提起此事,齐钰松了口气,低声道:“自然不是,太子是男是女在我看来都是一样。”

“只是忽然冷不丁得知这么一桩秘闻,实在是一时难以适应。”

太子靠着马车,半垂着眼眸,似乎是有些疲惫:“别说是你了,即便是我自己,以男子身份示人久了,偶尔都会有些恍惚,觉得自己身为女子好像只是一场梦。”

当年。

皇后有孕之时,宫中并不安宁。

皇后只是重臣之女,出于权衡才坐在高位,皇帝偏爱青梅竹马的贵妃,不但抚育大皇子,腹中又怀上一个胎儿。

谁也没想到,贵妃居然会舍得用腹中的胎儿做局,不惜从高台跌入水中以致流产,只为了陷害皇后。

皇帝这些年早就慢慢削去了皇后母族手里的权势,贵妃又趁机联合诸多大臣上奏,直指皇后失德,不配坐于中宫之位。

皇后被幽禁宫中,甚至到了要废后的地步。

而就在这个关头,皇后居然被诊出有孕。

若是个男儿,便是嫡出的皇子,身份何其之贵重,足以力挽狂澜,拯救皇后与水火。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是皇子。

皇后也动过打算,想趁人不备偷偷将她调换。

可分娩之时她仍被幽禁宫中,能上哪儿去寻来男婴调包?

偏偏齐谨陌生来额上一点红痕,醒目万分,皇帝以此为吉兆,皇后也只能陪笑,将齐谨陌成了男儿养大。

自小,皇后就对齐谨陌千叮咛,万嘱咐:“莫要去你父皇面前晃悠!要小心谨慎,只等你长大离宫立府,便能瞒天过海,稍有半步差池,便会万劫不复。”

太子声调平缓的说着,齐钰确实是没想到居然会牵扯这样多,忍不住低声叹了口气:“太子这些年……怕是过得很辛苦吧。”

太子嗤笑一声:“辛苦?”

“我自己拼命谋来了太子之位,当然辛苦。”

“母后要我安分守己,可那至高皇权,我也想要。”

“所以我不听母后的劝告,屡屡在父皇面前拼命展现自己,君子六艺,文武功绩,你只需看父皇对我的态度,便知我做的有多成功。”

“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反正坐上那至高皇位的,只会是我。”

太子眼中迸射着近乎炽热的火光,齐钰沉默着。

忽然太子又压低了声音:“对了,七弟,你从未见过大哥吧?”

“他脾气可臭,跟老四有的一拼,但要论脑子,十个老四也比不上半个他。”

“有没有好奇过,他为什么在你出生之前就死了?”

马车狭小的空间内气氛一阵压抑,齐钰一阵毛骨悚然,皱着眉头又往角落里缩了些。

“我不想知道。太子……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太子低笑两声,语气里满是一股引诱:“如今你已经知晓了那么多,我们也能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身为兄长,我也实在好奇,那个老秃驴说你身上,有着不应存于这世间之物是什么?江蜀的蝗灾,恐怕也是……”

齐钰的脸瞬间冷了三分:“恕我拒绝,有些事,我并不想让太子知道。”

太子轻嗤一声:“小气。”

就在此时,江诉晚却忽然开了口:“有些话,我也想与太子殿下当面聊聊。”

齐钰震惊不已,下意识捂住胸口,轻咬着唇,神情相当不悦。

太子也是一愣,颇为玩味的挑了挑眉。

齐钰咬咬牙,还是从怀中掏出了古镜。

太子颇为惊异地看着镜中,竟出现一位女子影像,啧啧,称奇上下打量,伸手要去接铜镜,却被齐钰皱眉躲开。

“小气。”太子翻了个白眼,却也将双手收回,满含笑意的看着江诉晚:“不知……怎么称呼?”

江诉晚简单的介绍了自己和镜子那边的世界,太子连连发问:“我朝可有千秋万代?你可有先祖在朝为官?未来可有长生不老之术?”

江诉晚一一回应,很快把话题拉回了正题:“如今太子殿下的秘密恐怕已经被齐添凌知晓,您可有所对策?”

太子挑眉:“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到父皇面前哭鼻子?这话谁听都是无稽之谈,齐添凌嚼烂了舌头,也未必有人听他一句,总也不可能让堂堂太子我当众验身吧。”

“但暂困住太子却不难。”江诉晚低声说着:“恐怕齐添凌如今已经相当急切,只要暂时束缚住太子的手脚,便会有所行动。”

“说来也是我的罪过,我从前在北漠时真动过这样的念头,想送他登临皇位,因此给了他不少帮助,有些东西,经过这三年的发展,怕是已经成了不容小觑的力量。”

“齐添凌刚愎自用,皇帝却怎么也不肯正眼看他,他怕是早就快被逼疯了,说不定随时都会剑走偏锋。”

“所以,有些事,我想请太子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