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齐钰已然睡下,忽然听得下人敲门。

“殿下……太子殿下说有急事找您。”

齐钰睁开眼恍惚了一瞬:“现在是什么时辰?”

“丑时二刻。”

齐钰起身皱了皱眉,低声叫了一句:“神女大人?”

“醒着呢,也不知道太子深夜来访是为了什么,你凡事小心。”江诉晚开口回应。

齐钰长舒了一口气,莫名心安,整戴衣冠,去见太子。

太子也不多说废话,将丫鬟倒的茶一饮而尽,皱眉开口:“父皇召我进宫,说是国师预言,最后继承皇位的,必定是齐添凌。”

齐钰陡然一惊:“那父皇怎么说?”

“父皇若是向着他,又怎么会把消息透露给我?”太子连连摆手:“但此事依旧棘手,不得马虎。”

齐钰不解:“国师所言难道还能凌驾于父皇之上?”

“不能,但他是个神棍,他讲话很准,只要他说出口的就一定会成真。”太子认真的说着。

“我小时候,他见到我第一眼,就说我一定会成为太子。”

“那时候大哥还在,我又瘦弱不起眼,他就敢说这话。”

齐钰还是迟疑:“只是碰巧加上以讹传讹吧,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事……”

“你信不信不要紧,怕的是朝中其他人会不会听到消息,他们若是信了,那可是个大麻烦。”

“再说了,这世上不为人知的事情多了去了,还有人能凭空变出千万斤粮食来呢,这要找谁说理去?”太子笑着打趣,语气之间颇有些探究。

齐钰抿唇不语。

好在太子似乎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好了,你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出发。”

齐钰又是一愣:“出发?去哪儿?”

“去找国师。”太子低声道:“至少找他把话问清。”

“父皇说国师有言,你是变数,虽然说得模糊,但是至少证明你确实有用,把你带上总是对的。”

齐钰看着窗外漆黑一片:“那也不必此时就去吧……”

太子却已经准备出门:“此时动身出城,寅卯时分应该就能到了。”

齐钰只能跟上脚步:“国师不住在宫里?”

“这些人总是喜欢故弄玄虚,不住在山上,哪来点仙气?庙在京郊的山上,远着呢。”

“齐添凌的眼线无孔不入,估计这事儿他应该也知道了,赶紧上车吧,我们尽量赶在他之前去。”

齐钰叹了口气,认命地坐上马车。

还好,他在江蜀四处奔波,坐惯了马车,京城的路又平坦,闭着眼睛还能养养精神。

天色蒙亮之际,两人终于是来到庙前。

按理,一个太子,一个王爷,算得上大驾光临,即便是全寺僧人出来跪迎也不为过,可太子和齐钰一路到了禅房,才有一个抱着扫把的小沙弥,伸手便拦住二人。

太子皱眉:“国师难道不愿见我?”

“既无缘,又何必强求。”

太子轻笑,大有一副打算强闯的架势:“若强求能求到,那便是有缘的。”

齐钰默默后退了两步,避免待会儿真要强闯推搡之间被误伤。

就在太子跃跃欲试之际,禅房中传出一声轻叹:“请贵客入内吧。”

禅房门被打开,浓郁的檀香扑面而来,熏的人直皱眉头,烟雾缭绕之中,白衣僧人盘坐于榻上,还真有几分神仙的味道。

经历过蝗王爷的事,齐钰对于装神弄鬼的事没太多好感,只是维持着礼貌,静立在一侧。

太子自如的坐下,自顾自的端起了一杯茶,又递了一杯给齐钰,笑道:“国师说着无缘不见,可还不是沏好了三杯茶?可见所谓天命,不能全信。”

桌上一盏紫砂壶,四只小茶杯,三只都有茶,只有一只倒扣着收在一旁。

国师平静的说着:“本应该沏四杯茶的,只是有一人不入屋,这茶便也省了。”

齐钰一惊,难道说的是神女大人?

江诉晚听着镜子那边的动静也是颇为好奇,此人难道真有些掐算的本事?

不过,既然连能连通古今的古镜都能存在于世,能掐会算,好像也并非绝无可能。

两人心中各有所想,太子却已经与国师开始了言语上的周旋。

“凡事自有天命,太子若是信,便不该强求;若不信,又何苦来找我?”

“所谓人言可畏,更何况您贵为国师,有些话既然是说出了口,便实在是很难叫人假装没听过。”

国师轻描淡写,太子步步紧逼,大有一副,‘你今天若是不改口,我就赖在这里不走’的架势。

国师终究是叹了一口气,语气陡然锋利了许多。

“当年太子尚且年幼,我便知晓你心里有着藏不住的凤凰,所以收敛着锋芒,何早晚会飞上高台。”

“可藏着翅膀的凤凰,终究不能如金龙一般腾云驾雾。”

“敢问太子殿下,难道是想以女儿身登临皇位吗?”

齐钰大为震惊,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就连正打着哈欠犯困的江诉晚都听得一个哆嗦。

太子……是女儿身?

太子却满不在乎的笑着:“又有何不可?”

国师忽然也笑了,顺手将倒扣着的茶杯收了起来。

这动作有古怪。

齐钰皱眉,转身三两步冲至门外,将大门猛的拉开,果然看见慌忙离去的衣角。

隔墙有耳!

虽然仅有一角衣衫,但无论是太子还是齐钰,都知道消息最后会传到哪里。

太子冷笑两声。

“大师是故意要我露出这天大的破绽给齐添凌?这也叫顺应天命?”

国师却依旧坦然:“既不是我叫你来登门拜访,也不是我叫人在门外偷听,可一切就是这样发生了,怎么不叫天意。”

太子嗤之以鼻:“看来,您不是站在天这边。”

起身要离去时,国师忽然出声叫住了齐钰。

“七皇子殿下。”

齐钰顿住了脚步,回头发现国师直愣愣的盯着自己胸口。

那里,揣着古镜。

“您身上,总是围绕着一股淡淡的异样之气,您随身携带着本不应存于世之物。”

他语气并不是疑惑询问,而是相当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