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砸在萧令宜胸口,锋利的边缘划过她**的脖颈,带起一阵刺痛。
她看了一眼暴怒的祁鹤安,将信将疑地接住掉落的信封。
究竟是什么东西,会让他如此情绪激动?
萧令宜视线落在信封上的大字上时,只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但当她拆开信封取出信纸,看到里面的内容时,却浑身一僵如遭雷击。
商朝与夏朝不同,能用孤自称的,只有当朝太子。
记忆翻涌,她终于想起来这字迹何来熟悉,因为那正是先帝,她已逝的夫君,商渊的笔迹。
她蓦地抬头,呼吸急促,“这不可能!”
祁鹤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可能?我追查了数年之久才找到当年的军医,这封信也被商渊的大太监张全亲口印证是他的笔迹,还要怎样才可能?”
“我倒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父亲的死另有蹊跷的?”
萧令宜被他问得一怔。
的确,她入宫最初的那几年身居后宫,甚少过问外面的事。
知道这件事,是她嫁入皇宫的第二年。
因为每月十五商渊必会去她宫里,恰好那日深夜,他的手下传了消息进来。
商渊便起身,萧令宜隐约听到了北境两个字,心中疑惑,便在商渊回来后直接询问他是不是北境出什么事了。
商渊倒也没有瞒着她,直截了当地坦白他在追查老侯爷病逝一事。
他告诉萧令宜,他怀疑老侯爷的死并不是因病,而是其他原因。
只是下手之人做得很干净,他刚登基不久根基不稳,所以查起来也不免束手束脚。
后来多年,他忙于收拢朝中势力,打压肃王,这件事也一直没有过进展。
但萧令宜会知道这件事,的确是从商渊那里无意听到的。
如果她没听到然后发问,那商渊会告知她此事吗?
萧令宜声音涩然,“是先帝告诉我的……”
“是吗,若不是他做的,他又怎会知道得那么清楚,他到底是追查者,还是真凶,你真的清楚吗?”
祁鹤安勾唇冷笑。
萧令宜微微摇头,脑海中一片混乱。
诚然,先帝不是个纯粹的好人,萧令宜更愿意称他为有底线的小人,但绝不是个伪君子。
他会光明正大地用祁鹤安的性命威胁她,但也会在事成之后真心地向她道歉并做出弥补。
这样一个人,竟会是杀害祁鹤安父亲的真凶吗?
他躺在她身侧与她说起老侯爷时,口中的惋惜,是假的吗?
萧令宜不想相信,但证据却又摆在她面前,让她不得不相信。
多年信任在此刻崩塌,她所为他做的,也尽成了笑话。
萧令宜下意识想逃避,她颤抖着手举起另一封信,嗓音干涩,“那这封信又是什么?”
“这封信,你应该比我熟悉才对。”祁鹤安的眼神充满愤恨。
萧令宜听他这样说,定了定神看去,才发现信封上竟是她的名字。
这是一封写给她的信?
萧令宜打开信纸,一行行看过去,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这次比字迹更熟悉的,是内容。
这里面的每个字,都是商渊曾亲口对她说过的,她永远不会忘。
两封信的内容交汇,似乎勾勒出了个狠毒的阴谋,像一张无形的蛛网,将两人都裹缠在其中。
但萧令宜却在森然的天罗地网中,突然看到了一丝缝隙。
她喃喃道,“不对……不对……”
她突然抓住祁鹤安的手,“这封信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祁鹤安凝视她,“你在萧府的闺房。”
萧令宜终于发现了破绽。
如这信上所说,商渊曾用祁鹤安性命威胁她不假,但他当时是亲口对她说的,并未写过什么书信。
即使有书信,也绝不会出现在她的闺房。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收到过商渊的信,那么这封信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
他既已知道了真相,便绝不可能会善罢甘休。
她呢,会不会跟他走,站在他这边?
萧令宜也知道这个问题的意义,但她却给不了祁鹤安想要的答案。
“鹤安,这件事有问题。”
祁鹤安闭上眼接连后退了几步,到了这个地步,她还在为商渊开脱。
“萧令宜,你就这么信任他……倘若他不死,你与我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是吗?我们的一切,只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是吗?!”
萧令宜急切地摇头,上前一步道,“当然不是!你先冷静冷静,听我说……”
祁鹤安大手一挥,桌上昂贵的茶壶杯盏被推落在地,尽数碎裂在二人中间。
萧令宜被惊得下意识后退一步。
地上密密麻麻的碎片,正像是一条难以跨越的河流,横亘在两人中间。
萧令宜只犹豫了一瞬,便抬腿跨了上去。
轻薄的绣鞋抵不住锋利的切割,即便已经避开大块的碎片,萧令宜的角度却依旧被细小的碎片划破。
阵阵刺痛传来,萧令宜却仿佛感受不到。
她知道承认这件事会让祁鹤安对先帝的误会更深,但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骗他。
“先帝的确是用你的性命威胁过我,但他是亲口对我说的,并未写信,这信有问题,这件事恐怕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被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淹没的祁鹤安却只觉得她是在为商渊狡辩。
他蓦地甩开萧令宜试图拉住他的手,情绪爆发,“我不想听你替他狡辩!萧令宜,我最后问你一次,跟不跟我走!”
萧令宜踉跄着退后几步,脚下踩过碎瓷片,剧痛阵阵。
她看出来祁鹤安现在已经失去理智,听不进去解释了。
她想先说些软话,将他稳住,再慢慢分析局势。
正要开口时,殿外却突然传来乌苏的声音,“太后娘娘,陛下到了。”
她声音里满是提醒之意。
商景也道,“母后,快开门呀。”
萧令宜这才想起,今日早朝过后,商景说想和她一起住一晚。
她觉得祁鹤安不会再来坤宁宫,所以便答应了下来。
谁知今日祁鹤安突然出现,两人撞了个正着。
她暗道不好,祁鹤安必然不会如上次那般听话躲着,今日恐怕难以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