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转头朝外面道,“景儿,母后今日身子不适,你……”

她想假装自己身子不适,先将商景打发回去。

可谁知话刚说出口,身后突然贴上一具躯体,紧接着嘴便被捂住了。

“唔……”

祁鹤安踩在碎瓷上,紧紧捂着萧令宜的嘴不让她出声。

“为什么撒谎?你不想让他进来,是怕我对他做什么吗?”

他低沉的声音在萧令宜耳边响起,明明是炙热的吐息,却莫名让她浑身发寒。

她用力摇头,同时轻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祁鹤安却并未顺她的意。

殿外商景听萧令宜说她身子不适后便安静下来,有些着急。

“母后,您身子哪里不适,让儿臣看看。”

依旧没有声音。

商景等不下去,伸手便要推门。

乌苏大惊,连忙阻拦,却没想到六岁的孩子动作如此之快,一眨眼便迈入门中。

她暗道不好,却也无法只好跟了进去关上门。

只是一转身,却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萧令宜与祁鹤安一前一后站在一地碎瓷片中,祁鹤安紧紧捂住萧令宜的嘴,不让她出声。

烛光一闪,乌苏甚至还在碎瓷片上看到了血迹。

她和商景同时惊呼出声,“太后娘娘!”

“母后!”

乌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急道,“这是怎么了?侯爷,快放开太后呀。”

商景见到萧令宜被禁锢,下意识出声斥责。

他到底是皇帝,很有几分威严,“太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可知道挟持太后是死罪!快放开母后,朕可以既往不咎!”

祁鹤安低低冷笑一声,松手放开了萧令宜。

商景和乌苏同时松了口气,他连忙朝萧令宜伸手道,“母后快过来!”

萧令宜却并没理会他,只是转身抓住了祁鹤安的手,“鹤安,你想做什么?”

刚刚她紧紧贴在祁鹤安身上,感觉到他胸前有一长条状的冷硬之物。

如果她猜得没错,那是一把匕首。

祁鹤安唇角勾起一抹让所有人都心惊肉跳的弧度,“杀了他,然后带你走。”

“……你疯了?”

萧令宜话音还未落,那把匕首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到了祁鹤安手中。

寒光一闪,商景惊呼一声,乌苏下意识闪身挡在他身前,“陛下!”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乌苏却并没感受到剧痛。

她一头冷汗地睁开眼,却见那把匕首被一双纤细的手紧握,挡在了她身前。

鲜红的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顺着手指流下,在关节处汇聚,然后一滴滴坠向地面。

商景回过神,下意识就要叫护驾,被萧令宜喝止,“景儿,不可!”

若是禁军进来,此事还不知要闹到什么程度。

商景捏着拳头,最终还是听萧令宜的话收了声。

萧令宜紧紧握着匕首,甚至顾不上剧痛,“鹤安,他是我儿子!”

祁鹤安耳边听着她急切到变了调的声音,硬生生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她流血的手上挪开。

他盯着萧令宜的眼睛,又扫了一眼商景和她并不相似的面容。

“他不是你的孩子,对吧?”

萧令宜眉头皱起,却抿唇没有回答。

倒是商景骤然激动起来,“你胡说什么呢!朕怎么可能不是母后的孩子!”

乌苏伸手蹲下轻拍他胸口安抚,却并没说什么。

商景本来很愤怒,但看萧令宜和乌苏的神色,好像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嘴唇动了动,两行眼泪流下,却再不开口说话。

萧令宜心疼得别开眼,她本想永远不让他知道这件事的。

当年他的母亲是地位卑下的妃嫔,生下他便撒手人寰。

彼时她已入宫两年,在外人眼里是个不得宠又无所出的皇后。

萧令宜嫁入皇宫后,觉得自己做了商渊帝王路上的垫脚石,心灰意冷。

商渊也并不强迫她,但他担忧萧令宜只担个皇后虚名,来日会没有倚靠。

于是便将长子商景送入她的宫中,对外称作是皇后嫡子,一直以来也加以宠爱寄予厚望。

外人不知晓皇宫内的事,尚好糊弄,但宫里许多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商渊虽然下了封口令,但难保不会有人无意间提起。

所以萧令宜并不想去探究祁鹤安是怎么知道的,她加重语气道,“可他是我亲手养大的,宛如亲生。”

祁鹤安嗤笑一声,“宛如亲生?你对真正亲生的孩子都能那样狠心,却对这个与你没有半分关系的孽障关怀备至。”

“说到底,不过是我比不上他的父亲在你心中的地位罢了。”

祁鹤安虽是带着笑,眼神里却是彻彻底底的绝望。

商景听到这儿,终究忍不住开口,“就算我不是母后亲生,亦是父皇的血脉,你凭什么说我是孽障!”

“景儿!”萧令宜急急喝止商景,担忧他会激怒祁鹤安。

祁鹤安却冷笑着看他一眼,“与你母后无关,只因你父皇是个卑鄙下作的小人,你身为他的儿子,自然是孽障!”

商景敬爱父皇,焉能听祁鹤安如此侮辱他,顿时就要冲上来。

一旁的乌苏赶紧将他拉住,也顾不上是否对皇帝不敬,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萧令宜见商景被控制住,才松了口气。

此刻地上的血已经汇成一片,朝着四周逸散开来。

大量的失血让萧令宜止不住的头晕,她强撑着清明安抚祁鹤安。

萧令宜知道,不管表面如何美好,那个孩子终究是埋在他们中间的一根刺,一旦碰触便痛彻心扉。

此刻她顾不上商景还在,“鹤安,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有爱过商渊,我此生只爱过你一个人。”

“此事真的有古怪,我只是不希望你一念之差酿成大祸,你此时杀了景儿,商朝必然大乱,你信我,我一定会查清此事……”

“够了。”

祁鹤安蓦地松开紧握的匕首,匕首失去力道,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他扫了一眼萧令宜被鲜血染红的手掌,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我不想再听你说任何话了。”

他转身朝殿外走去。

其实,他一开始就知道想在皇宫里杀了商景无异于异想天开。

即便侥幸得手,他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他不过是想试探萧令宜,很明显,他又一次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