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情丝?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一惊,除了年轻一辈中有些弟子并不知情以外,大部分人都很清楚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林惊微竟然被魔尊种下了傀儡情丝?!

众人的目光惊疑不定,在林惊微和江秋渔身上流连,自从江秋渔出现后,站在林惊微身侧的魔尊便一声不吭,仿佛失去性命的傀儡一般,眼神呆滞空洞。

众人见状,哪儿还有不清楚的?

傀儡情丝一事,除了江秋渔跟林惊微之外,就只有贺云歧与禾莺知情。

贺云歧本想当着大家的面戳穿此事,以离间江秋渔跟林惊微的关系,却不想江秋渔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魔尊此时分明应该极力遮掩此事,以彻底坐实林惊微入魔叛变一事,逼迫林惊微对正道修士拔剑相向才对。

这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她若真的如此,贺云歧反倒有法子逼着林惊微对江秋渔心生恨意,他筹谋了这么久,眼看着希望近在眼前,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计划被人破坏?

可魔尊却偏偏不按常理行事,她为何不仅没有利用林惊微,反倒更像是在替林惊微开脱?!

眼见事情的走向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贺云歧的神色变得格外阴沉,老谋深算如他,一时也猜不到魔尊究竟想干什么。

难不成她的修为当真已经高深到无所畏惧了?

所以才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江秋渔哪管他是怎样想的,她容不得自己的计划出现一点差错,林惊微不愿意与她为敌,她便要将对方硬推到正道那一边去!

这人但凡长了个脑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自江秋渔说出那句话后,众人便议论纷纷,方才还绝望愤恨的桓和此时宛如抓住了救命绳索一般,为林惊微寻好了理由。

“师姐断然不会做出此种离经叛道,背恩忘义之事,她是受了傀儡情丝的影响!”

“魔尊给师姐种下傀儡情丝,从一开始便想要利用她,各位道友,我师姐是无辜的!”

众人听见这话,心里止不住地叹息,没想到心性坚韧如清蘅君,最终还是受了傀儡情丝的影响。

林惊微修习无情剑道一事,知晓的人并不多,贺云歧最是清楚此事,他原本以为有无情剑在,林惊微并不会受到傀儡情丝的影响,如今看来,怕是他从一开始就想岔了!

只是如今的形势对他有利,贺云歧不会主动开口解释这一点。

林惊微也没想到江秋渔会这样说,她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江秋渔,那一身鲜红的嫁衣还是她亲手替阿渔换上的。

林惊微总以为自己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即便阿渔恨她,她也能接受。

可直到此刻,林惊微才发现,她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镇定自若,阿渔甚至不曾对她表露恨意,只是神色稍显冷淡罢了,她便已心如刀绞,几乎不能呼吸。

阿渔要是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在骗她,会不会更恨她?

林惊微的身影晃了晃,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大的恐慌感。

江秋渔见贺云歧这老狐狸并不开口说话,心里嗤笑了一声,手中一条金黄色缎带时隐时现,她暗自蓄力,面上却冷淡万分,眼底满是嘲讽地看着贺云歧,“贺掌门,此事你应当早已知情吧,又何必故作痛心?”

众人的视线顿时落在了贺云歧身上,贺掌门早在一开始便提醒大家,林惊微已入魔,难不成他当真早已知晓,林惊微是因傀儡情丝而入魔的?

贺云歧对上江秋渔的视线,他长叹一声,“此事贺某本不欲多言,只因惊微是我最为看重的徒弟,是贺某不曾保护好她。”

这老东西,惯会装可怜卖惨。

江秋渔的狐狸眼里泛出了冷意,她任由贺云歧发挥,并不曾打断他。

贺云歧叹息完,又转头去看林惊微,“惊微,你是不是还在怪师尊?”

“你因傀儡情丝入魔,今日之举,也并非出自本心。师尊相信你并不是真的想与清河剑派恩断义绝,你只是受了魔尊的蛊惑罢了。”

他三言两语,便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江秋渔身上,仿佛林惊微只是一时不察,中了魔尊的暗算罢了。

只要林惊微愿意迷途知返,她仍旧是众人心中那个最有希望飞升的清蘅君,是修真界年轻一辈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更是凤桉等人的好师姐,贺云歧的好徒弟。

只要她在此时说一句,都是傀儡情丝的错,就足够了。

众人不禁屏气凝神,直勾勾地盯着林惊微瞧,在心里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林惊微不明白,师尊也就罢了,为何就连阿渔都要逼她站在她的敌对一方?

林惊微的目光越过人群,准确地落在了江秋渔身上,她听不见旁人的声音有多热烈期待,也看不见贺云歧的目光里有多少期盼和威胁,她只是怔愣地看着江秋渔。

林惊微在江秋渔的眼里,看见了同样的期盼和坚定。

阿渔也希望她能迷途知返吗?

林惊微的心口重重一颤,浮月流光差点儿从手心里滑落,她在江秋渔暗藏催促的目光中红了眼,喉间仿佛堵着什么东西似的,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就如同她希望阿渔能摆脱魔尊的身份,从此平安顺遂那样,阿渔也不想让她背上骂名,受人谴责。

她宁可与自己为敌,也不愿意让自己陪着她,同她一起对抗天命。

林惊微知道,此时应下贺云歧方才的那番话便是她最好的选择,可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阿渔孤零零一个人面对众人的怒火?

她只是想陪着阿渔,哪怕是死,也无憾了!

林惊微的目光逐渐坚定,她握紧浮月流光,足尖一点,竟飞身越过贺云歧等人,落在了离江秋渔几步之远的地方。

早在她有所行动的那一刻,众人便警惕起来,纷纷握紧了法器,脚步不自觉地后退两步,让开了路。

清蘅君突然靠近魔尊,是想做什么?

江秋渔已然猜到了林惊微的意图,她抓紧了手心里的金丝缕,暗骂一声蠢货,眼尾却泛起了不甚明显的水光。

林惊微挡在江秋渔身前,剑尖轻点在地面上,用凛冽的灵力将身后之人护得严严实实,“师尊对惊微的养育教导之恩,惊微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当牛做马,才能略报师尊的恩情。”

她的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那张清绝出尘的脸虽然不含多少血色,却也依旧不减风采,她眼里的决绝和固执,竟让众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人族修士默默无言,妖王却笑了一声,“贺掌门,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如今俨然已经成了魔尊的一条狗。”

清河剑派的弟子听见林惊微被如此侮辱,当即呛了回去,大师姐即便再不对,也轮不到这些妖族来骂!

妖王冷笑一声,讽刺道:“你们倒是懂得维护她,可你们的大师姐,似乎并不想承这份情。”

清河剑派的人顿时沉默了,看向林惊微的目光里失望和痛苦交织,却又暗藏了一点儿期待,大师姐听见这话,能否及时醒悟?

可惜终究要让她们失望了,林惊微自始至终都一语不发,只沉默地挡在江秋渔身前,不让任何人靠近。

她是铁了心要护着魔尊了!

贺云歧见状,心里又急又怒,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事,却因林惊微的反水而拖延到了此时,若再浪费时间,恐怕江芷桃与卫封就要赶到了!

届时想要杀了魔尊,就更难了。

偏偏斩杀魔尊一事,必得林惊微亲自动手,贺云歧眯了眯眼,心下已有决定。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林惊微,“惊微,哪怕知道魔尊给你种下了傀儡情丝,你也仍要一意孤行吗?”

林惊微迎着众人失望至极的目光,面色愈白,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不肯妥协,“贺掌门无需再劝,我心意已决。”

“哪怕她只是将你当做棋子,你也仍然愿意相信她?”

林惊微不去看身后的江秋渔究竟是何表情,她微一点头,嗓音虽轻,却坚定有力,“是,无论阿渔待我如何,我都愿意与她同生共死。”

毕竟是她对不住阿渔,无论阿渔爱她与否,她都不会抛下阿渔。

只要她能确定自己是爱阿渔的,这就足够了。

贺云歧气极反笑,他抚掌,“好啊,真不愧是我贺云歧教出来的好徒弟。”

“只是,你愿意跟魔尊同生共死,却没问过魔尊的意思,她愿意相信你吗?”

林惊微倏地握紧了剑,呼吸也跟着沉了沉,心口直直地往下坠,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终究还是要来了!

林惊微总以为等江秋渔知晓所有的真相之时,必定已尘埃落定,她或许早已经消失于天地间了。

却不想真相比她所设想的还要残忍。

她要亲眼看着阿渔恨她,厌弃她。

比活活剜了她的心还要让她难以忍受!

林惊微的面色白得吓人,她的唇动了动,身子早已僵硬了,不敢回头去看江秋渔。

贺云歧果然如同林惊微所想的那样,当面挑破了背后的真相。

他道:“魔尊恐怕还不知道,林惊微只是我清河剑派放在你身边的一颗棋子吧?”

“你自以为螳螂捕蝉,却不想林惊微日夜想的都是该如何杀了你,魔宫的防御图便是她给我的。”

“否则你以为,我们如何能避开层层阵法,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这里来?”

在他身后,除了少数知情者之外,大部分人都被这话惊得睁大了眼。

“这一切都是贺掌门的安排?”

“林惊微不是被魔族掳走的吗?”

“她假意被捕,实则是想趁机偷袭魔尊?”

如果不是魔尊给林惊微种下了傀儡情丝,也许贺云歧的计划当真能够成功!

众人一边心惊于贺云歧的算计,一边却又遗憾于林惊微的陨落,只恨她棋差一招,还是掉进了魔尊的陷阱之中!

其余人如何想的暂且不知,桓和,凤桉与傅长琉三人却接受不能。

尤其是桓和,他拼死传出消息,日夜忧心大师姐的处境,更因此受了重伤,心境有损,境界不增反跌,几欲生出心魔来。

此时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只是师尊的算计?

桓和的嘴唇重重一颤,师尊竟然真的忍心让师姐落入险境之中?

他究竟有没有想过,此事一旦暴露,师姐会面临怎样的危险?

看着对面眉心隐有魔气萦绕的林惊微,桓和再也说不出指责的话来,他只恨自己无能,不能保护师姐,心里更是对贺云歧生出了一丝怨意。

师姐入魔,师尊起码要负一半的责任!

如果不是他让师姐去魔界做内应,师姐怎么会遭遇这些?

凤桉与傅长琉也是这样想的。

她二人亲眼见过魔尊的狠厉无情,也知道林惊微在魔宫中举步维艰,受尽欺辱。

师尊难道想不到这些事情吗?

他利用师姐,害得师姐入了魔,直到此时,都还要故意说出此事,他难道不知道,魔尊向来心狠手辣,她得知这件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吗?

三人看贺云歧的目光都不再像以前一样充满敬意了。

相比起常年闭关,事务繁忙的师尊,三人更加亲近林惊微这位大师姐,早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们心中的天平就已经偏向了林惊微。

师姐何错之有?

她只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尊师命罢了。

江秋渔早在听见真相的那一刻,便如同贺云歧所想,猛地沉下脸来,周身魔气翻涌,目光森冷地望着身前的林惊微,“清蘅君,贺掌门所言,是否属实?”

她连惊微都不叫了。

林惊微听她叫过无数遍清蘅君,从未像此刻一般难以忍受,心痛欲裂。

她的心口堵得无法呼吸,痛意不断涌现,眼眶酸涩到连眨眼都十分艰难,垂在身侧的手指颤得厉害,嘴唇毫无血色可言。

“阿渔……”林惊微转身面向江秋渔,嗓音哑的几乎失了声,“我……”

她再说不出话来。

因为江秋渔正用一种格外冰冷陌生的眼神注视着她,仿佛林惊微同这天底下所有想要杀她的人一般无二,过往那些恩爱甜蜜的时刻,在这一瞬间彻底湮灭,留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痛楚和恨意。

她甚至不需要再说什么,只一个眼神,便让林惊微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江秋渔见状,又笑了一声,声音越发冰冷不近人情,“原来你是真的,一直都在骗我?”

“看我为你意乱情迷,甘愿把一切都交给你,你是不是很得意?”

林惊微握剑的手用力到泛白,她的唇颤了颤,江秋渔的这一声声质问碾碎了林惊微心底的最后一丝幻想,她终究还是跟阿渔走到了这一步。

江秋渔见她不说话,四溢的魔气更加不受控制,她的眉眼也跟着凝出了黑雾,眉心的一点红痣越发鲜艳。

“林惊微,我将你当做我唯一的妻子,放心把魔宫交给你掌管的时候,你想的却是该如何将防御图传出去。”

“我对你的那些好,在你看来是不是很可笑?”

“你的心当真是雪做的吗?”

说到最后,江秋渔的声音里竟然多了几分哽咽。

“你说的那些话,究竟有哪一句是真的?”

她那双向来含笑的狐狸眼里再瞧不出一丝笑意,有的只是湿红的眼眶,和眼里刻骨的厌恶与恨意。

林惊微想说她没有,可话到嘴边,却迟迟说不出口。

她还能如何辩解呢?

即便她后面没再背叛江秋渔,可一开始的确是她目的不纯,阿渔说的也没错,是她一直在骗她。

林惊微沉默了,她不敢去看江秋渔的眼睛,只微微垂眸,面色惨白地站在江秋渔面前,对她毫不防备。

江秋渔若真的恨极了她,想趁机取她性命,怕是她也不会还手。

贺云歧见事情的发展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虽然林惊微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料,但至少魔尊并未失去控制。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魔尊也该有权利知道。”

贺云歧冷眼看着不远处的两人,“林惊微之所以愿意与你成亲,为的也不过是将血引长眠亲手喂给你罢了。”

“你以为她是真的喜欢你么?”

血引长眠?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林惊微竟然还给魔尊种下了血引长眠?

江秋渔闻言,身子晃了晃,差点儿站立不稳。

林惊微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着她,手臂却僵在了半空中,因为江秋渔往后躲了一下,避开了她伸出去的手。

“事到如今,你还假惺惺的做什么?”江秋渔闭了闭眼,嗓音也跟着沙哑了不少,面容上多了几分疲惫之色,“既然你对我无意,也不必再装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林惊微总算不再保持沉默,她的喉咙滚了滚,咽下了溢到喉间的血腥气后,才启唇哑声解释道:“阿渔,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是怀着想伤你的目的。”

“魔族作恶多端,我那时总以为一切都在你,只要你死了,便不会再有魔族残害无辜之人。”

可后来她已然明白,江秋渔也是身不由己。

她没想再伤害江秋渔。

她是这天底下最希望阿渔能顺利挣脱枷锁的人。

江秋渔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一旁的其他人总算听明白了,原来林惊微被捕,当真只是贺掌门的计划,她假意困在魔宫中,实则却是为了里应外合,只等着今日一举摧毁魔界!

所以她处心积虑传出魔宫的防御图,还给魔尊种下血引长眠,想要算计魔尊的性命。

这个计划原本万无一失。

只可惜,贺掌门与林惊微都不曾算到,林惊微会被魔尊种下傀儡情丝,还因此入了魔。

孽缘啊!

众人一时竟然分不清楚,究竟是谁的计谋更高一筹。

贺云歧见此情况,脸上总算露出了一点儿笑容。

他知道林惊微执迷不悟,想要劝她是不可能了,所以他便将主意打在了魔尊身上。

只要魔尊对林惊微心生怀疑,即便林惊微对她再痴心不悔,她也不会再相信林惊微。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即便林惊微已经解释过了,魔尊却仍是一语不发,神色丝毫不见缓和。

她的性子狂妄自大,容不下一丝背叛,就算林惊微后来并未再骗她,她也不会原谅林惊微。

如此一来,林惊微就算再不情愿,也无可奈何,只得对魔尊拔剑相向。

她注定是要跟魔尊斗个你死我活的!

贺云歧正得意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却是一把**直冲他而来,那枪上还带着血迹,寒气逼人。

贺云歧毕竟修为高深,他轻易躲过这把**,接着便看见有两道熟悉的身影越靠越近,却是卫封与江芷桃到了!

贺云歧在心里暗骂一声,若不是林惊微突然倒戈相向,他恐怕早已经得到神器了!

“尊上!”

“师尊!”

卫封与江芷桃俱是气喘吁吁的模样,两人在江秋渔面前停了下来,目光不善地打量着这些正道修士。

连带着林惊微也被两人忌惮上了。

随着他们的到来,气氛陡然一变,空中弥漫着肃杀之气,甚至能听见铮铮剑鸣声。

贺云歧深吸了口气,重新祭出自己的本命剑。

“魔尊,你再负隅顽抗,也改变不了天命!”

“不如趁早交出付星逸与林惊微,发誓再不让魔族踏入人族领地半步,兴许我们还能饶你一命。”

江秋渔虽然主动踏入了他的圈套之中,却也见不得这老贼如此得意。

她骂道:“旁人也就罢了,贺老贼,你是什么心思,真当本尊不知情吗?”

“你想要的,究竟是付星逸和林惊微,还是本尊手里的两件神器?”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方才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伏岐殿内顿时又吵吵嚷嚷的。

神器一事,毕竟只是传说。

虽然早有传言,其中两件神器在魔尊手中,但因魔尊从不曾亲口承认,众人也无法确定,然而此时,江秋渔的这一番话却表明了,传言不假,她是真的有神器!

“贺掌门,魔尊所说的是真的吗?”

“你做这一切当真,只是为了魔尊手中的神器?”

神器谁不眼馋?

这些人气得是贺云歧把他们当枪使,妄想独吞神器!

贺云歧面色微变,魔尊是疯了不成?

她竟然主动将此事说了出来!

她是当真料定自己能杀光在场的所有人吗?

即便今日他没能抢到神器,一旦有一人逃了出去,此事也会很快传遍九州大陆,三界将再无宁日!

魔尊是真的疯了!

贺云歧稳了稳心神,“各位道友,此事贺某事先并不知情,大家不要被魔尊给骗了!”

“她分明是在挑拨离间!”

江秋渔目光森冷地看着他,“你若为的不是神器,为何要派林惊微来接近本尊?”

贺云歧抖了抖长剑,“自然是为了杀你,拯救天下苍生!”

我呸!

这老东西还真会给自己找理由。

林惊微听见这一番话,却恍然明白了什么,原来师尊想要的,是那两件极品神器?

他从一开始就没对自己说实话。

林惊微虽然不曾后悔自己的选择,心里却也对贺云歧更添了几分失望,在贺云歧心里,她究竟是他的弟子,还是只是一颗好用的棋子?

她紧了紧手指,浮月流光应和般地抖了抖,林惊微郑重地朝江秋渔走近了一步,在卫封和江芷桃警惕的目光中,承诺道:“阿渔,我不会伤害你。”

“是魔族不该滥杀无辜之人,一切都与你无关。”

江秋渔总算肯施舍一个眼神给她,她瞥见林惊微陡然亮起的双眸,心底又气又怒。

她已经都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林惊微竟然还要选择站在她这一边,这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紧要关头却给她来了个大的!

谁要她护着自己了?

江秋渔故意甩了甩衣袖,骂她:“本尊稀罕你的这一句承诺吗?”

“从你欺骗本尊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该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滚远点儿,别脏了我的眼。”

林惊微的心口疼得快要窒息,她明知道此刻的江秋渔对她厌恶至极,却仍不愿意后退,只沉默地抿了抿唇,双眼通红一片,绝艳的脸上彻底失了血色,皮肤苍白的几乎透明了。

她这会儿才真的像是被主人抛弃的狗,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只能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垂头丧气的。

江秋渔特意拖延时间,为的就是等卫封和江芷桃赶来,她可以牵制住六大门派的掌门,其余修士和众妖族,却仍需要江芷桃与卫封带人拦着。

此时时机已到,江秋渔不想再跟贺云歧扯皮,她甩了甩金丝缕,金黄色的缎带上,几朵扶桑花就跟吸饱了血似的,格外鲜艳。

“贺云歧,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咱们凭实力说话吧!”

她的话音刚落,身影便已经飞了出去,鲜红的嫁衣宛如盛放的扶桑花,衣袂飘飘间,足腕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贺云歧握剑迎了上去,江芷桃与卫封也跟着飞身而上,其余魔将们纷纷寻到了目标,同正道修士们战成一团。

亲眼见着此种刀光剑影,杀气腾腾的场景,更令人震撼。

江秋渔头一次跟贺云歧交手,几招之内便已知晓,贺云歧的修为绝不在她之下!

两人一个用剑,一个用金丝缕,柔软的缎带挡下充满杀意的剑光,宛如一条灵活的巨蛇,稍有不慎,便会被它勒断脖颈!

贺云歧毕竟是当今正道第一人,出剑时狠辣无情,剑招中杀气毕现,直指江秋渔的命脉!

江秋渔虽然身穿嫁衣,头戴凤冠,行动却并未受到影响,她的身影轻飘飘的,魔气与金丝缕两相配合之下,竟也逼得贺云歧无法再靠近半步!

两人缠斗在一起,互不相让,各自都受了伤。

林惊微一时被拖住了脚步,桓和挡在她身前,“师姐,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林惊微的容色越发冷沉,她不欲取桓和性命,只用一招春风送影将他甩了出去,冷冽的霜花拍在桓和脸上,又被热泪融化。

他看着师姐毫不犹豫地飞身朝魔尊奔去,心里空落落的,只觉得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时光了。

江秋渔跟贺云歧的打斗,因林惊微的加入而发生了一点变化。

贺云歧见林惊微竟然将剑对准了自己,被气得差点儿从空中栽了下去。

“林惊微,你当真要欺师灭祖,从此背负骂名吗!”

林惊微手握浮月流光,剑尖对准了贺云歧的面容,她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贺掌门,你就一开始就在骗我,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

话不投机半句多。

贺云歧不再劝她,举剑迎了上去。

江秋渔跟林惊微有过共同对敌的经历,此时竟配合得极为默契,打斗中,贺云歧的衣袖被林惊微的剑刃划破,伤口深可见骨,鲜血不断顺着手臂往下流,很快打湿了他的半边衣袖。

江秋渔的外表上并无伤痕,只在唇边挂着一点儿血渍,她浑身魔气暴动,双眼赤红,隐有失控的迹象。

林惊微受伤最重,浑身大小伤口不计其数,她的唇上尤带着血迹,就连握剑的手都被热血染湿了,血珠顺着剑刃往下,留下了一道赤色的痕迹。

她毕竟比贺云歧差了整整两个境界,又是贺云歧亲手教出来的徒弟,贺云歧对她最是熟悉不过,一一破了她的剑招。

江秋渔眼见林惊微的面色已经白的不正常了,身影也踉跄了两下。

这人别到时候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江秋渔眼珠一转,在后退时,故意留下了破绽。

贺云歧果然趁此机会欺身而上,并拢二指,封住了林惊微身上的几大穴位,随后一把抓住了林惊微的肩膀,将人甩了出去。

“桓和,列阵!”

桓和接住师姐的身影,与凤桉和傅长琉一同列了阵法,三人站立在三个方位,将林惊微困在中间。

林惊微方才分明提前察觉到了贺云歧的意图,可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她却无法挣扎,只觉得头晕眼花,身体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是阿渔!

林惊微曾于双修之时,偷偷在江秋渔的体内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她用此法逼得江秋渔陷入沉睡,却不想到头来,江秋渔也用同样的方法逼得她退出了战场!

“阿渔……”

林惊微的伤势颇重,贺云歧方才并未手下留情,她忍了又忍,口中倏地呕出了一口热血,随后再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双腿一弯跪了下去,全靠本命剑撑住了自己的身子,满身血污地被困在了阵法之中。

凤桉见状泪流满面,“师姐……”

她何时见过林惊微如此狼狈的模样?

傅长琉也偏过头,不忍心去看这一幕。

林惊微被贺云歧封住了穴位,浑身灵力仅剩十之一二,加之她又受了重伤,一时竟破不了阵,被困在了阵法之中。

桓和闭了闭眼,声音发颤,“师姐,你若真的想出去,就只能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林惊微闷哼了一声,血红的双眸直勾勾地望着远处的江秋渔。

阿渔……

此时江秋渔的情况也算不上好。

林惊微离开之后,贺云歧暗中传音给其余五人,六大门派的掌门聚了过来,将江秋渔包围在了中间。

远处的江芷桃见状,竟不顾自己浑身是伤,也要赶来助她,却被其他人拦了下来,只得双眼充血地看着江秋渔,心里惊怒交加。

这六人约莫是早就商量好了,俱是双手合十的姿势,列阵将江秋渔困在了中央。

江秋渔用手背擦去唇边的血渍,抬眼一一扫过六人,这几人中,唯有徐书诚短暂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贺云歧叹息了一声,“魔尊,我们也是替天行道,你要怪就怪自己作恶多端,杀孽太重。”

江秋渔的足尖踩在魔气化作的黑龙之上,她呕了一声,“贺云歧,你可别恶心我了。”

“付星逸偷偷溜进我的密室,也是为了替天行道?”

此话一出,六人的表情都变得极为难看,尤其是纪长峖,他一直以为此事瞒得很好,并未被魔尊发现,结果这会儿却被打了脸。

贺云歧被她扒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也不装了,“你既已知情,不如痛快交出心头血,我们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江秋渔的嫁衣衣摆随风扬起,那张绝艳无双的脸上满是嘲讽之色,“你好大的脸,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万无一失了?”

贺云歧心底沉了沉,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想到林惊微已被暂时困住,江秋渔又深陷杀阵之中,她还有何本事逃得出去?

“贺掌门,休与她多言,她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纪长峖说着,掌心灵力汇集于阵法之中,六角星的图案在空中亮起。

江秋渔站在中心,只觉得身子沉沉地往下坠,周身剑光缭乱,刮得她面颊生疼。

这阵法是专为她设计的,正克她的魔气,压得她的魔气凝涩在体内,再难流动。

般若门的门主手中握着一串佛修,他面容慈祥,对江秋渔下手时,却毫不犹豫,江秋渔只觉得耳边梵音声作响,震得她体内血气翻涌,竟张嘴喷出一口热血!

她身处阵法之中,周围的景色兀地一变,竟化作了沙漠,飞沙走石,刮得她睁不开眼。

身体沉得抬不动腿,江秋渔捂着心口,努力调动体内的魔气,唇边的血渍越发刺眼。

金丝缕替她挡住了扑面而来的尘沙,狂风吹得江秋渔的青丝乱舞,凤冠上的珠翠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她努力稳住身形,手上结印,魔气卷起一阵漩涡,将她护在中央,飞沙乱石再无法靠近。

江秋渔正松口气时,但听得剑鸣铮铮,满天黄沙之中,数千把利剑飞速旋转,剑尖直直地对准她,杀死扑面而来!

江秋渔隐约听见一声利喝,随后,那些围在她身侧的飞剑便冲她袭了过来,势如破竹,轻松突破了魔气的抵挡。

江秋渔双眼血红,她甩出金丝缕抵挡飞剑,同时手握月流辉,足尖一点,飞身躲避着直取她命门的剑刃。

这些飞剑格外不好对付,江秋渔猜到这定是贺云歧的手笔,她原本就受了伤,此时更是应付得颇为吃力,嫁衣被剑刃划破,露出了内里雪色的里衣。

正当她专心对付这些飞剑时,震耳的梵音忽然在高空响起,一声比一声刺耳,江秋渔神色痛苦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头顶的狐耳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她宛如一朵凋零的花,猛地从空中直直地坠落,身子砸到地面上时,已化作了一只雪白的狐狸。

狐狸的白毛已脏污不堪,被鲜血染成了一丝一缕,四肢后背皆是伤口,深可见骨。

那几条柔软的大尾巴,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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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理解大家焦急的心情,今晚应该会有二更,时间不定。

可以准备准备啦,入场扫码,酒店第九层左转,豪华席面八人一桌,份子钱一个大鸡腿起步o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