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跟我姐写了信,说了要救李爸的事,她回信跟我讲了件事。”王婷婷一脸神神秘秘的,眼里却扑闪着兴奋的小火苗。

陆满月猜测她要说的应该不是个坏消息。

“我姐是读着高中突然停课下乡的,她们二中校校长姓陈,家里以前是开银楼的,战争年代捐过不少钱用于革命。

咱们红兴市,有一小半儿都是陈家以前的产业。

解放后,他们家捐了大副身家,二中校都改了名叫陈英二中。

陈校长是前两年才因为后辈连累被打下棚子的,就关在小河村。

我姐下乡的村子就在隔壁。

她说陈校长曾经告诉过她,他家里有部私人老古董电话,是上头给的专线电话,放在了祖宅中。

陈家的祖宅就在北区一条巷子中。

如果那边没被抄的话,那电话兴许还能打进打出。

满月啊,我想我们可以打出那个给林清悦家里的电话了。

她这两天一直在找我麻烦,我的工资都已经被扣到明年了,再这么下去,我估计得给医院打一辈子白工也不能让她大小姐满意。

李爸那边也进去好些天了,我怕他撑不住,也怕再拖,他会等不到我们去救他。”

有专线电话,那便不用偷溜去院长办公到打电话了,这倒确实是个好消息。

“好吧,等我看完手腕子,我们去找找陈家的祖宅。不过,北区有点混乱,只能白天去。”陆满月道。

“你上回来看的不是腰么?怎么手又伤到了?你们厂里活那么容易受伤的么?”王婷婷皱眉问。

“不是在厂里干活伤着的,就是抻了一下抻着了。”陆满月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正好里头的人在喊下一个。

陆满月就慢慢地走了进去。

老医生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了陆满月一眼,哟了一声,笑道:“小王对象,你又来了?”

陆满月一怔,有些尴尬地坐了下来,思索着该怎么接医生的话。

上回为了省十块钱,默认是王淳风对象,这老医生才肯把她从斗车里弄出来。

“那个,上回的事,是个误会,其实我和王医生……”

“我知道,我知道,小王肯定惹你生气了,你想跟他撇清关系。”老医生一副我很懂的表情。

“真没有,我和他啥事儿也没有。”陆满月极力解释。

“你们女的就这样的,我家老婆子生气了,也跟外头的人说,她跟我之间八杆子打不着,否认我的一切。

得得得,我知道,我知道了,手伸过来,我帮你摸摸看伤哪儿了。”

无论陆满月怎么解释,老医生都一副我知道,你肯定是在发小脾气的表情。

这事,还解释不清了。

陆满月发现这一点之后,也不浪费口水了。

同时,心里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省那十块钱了。

“你这手腕子抻得有些厉害呢,得敷好些天的药。

这药还不便宜,一副药一块钱,得开七副药,你今天带的钱够不够付药钱啊?”老医生一边开药一边问。

七副药就是七块钱!

陆满月身上只有两块多是自己的钱。

完全不够。

“那就先开一副或者两副。”

“一副两副见不到效果,我得对自己的病人负责,七副药是最小的疗程了。

你是不是钱不够啊,那没事儿,不够的钱,我问小王拿,咱们医院内部有优惠。”老医生道。

陆满月在省钱还是捱疼之间犹豫了很久。

最后想想这手疼着,很多事都不方便做,躺下了起个身都要人扶,还是早治早好的好。

反正已经欠了王医生那边十块了,干脆再欠七块,到时候有钱了一并给。

还有他预先垫付给魏定邦的营养费,有九十块在自己手上,不过这钱不能动,等魏定邦要离的时候,得原封不动的退出去。

陆满月拿着药单去划价的时候,杨雪花从角落里闪了出来。

陆满月前脚一走,她后脚就上了住院部二楼。

“桦儿,桦儿,你猜我发现了啥?”杨雪花一脸兴奋地看着周如桦。

周如桦眼皮子也没抬一下,不想理人。

“桦儿,原来那个秦宁跟王医生是一伙的,我刚才听到她亲口承认了这事。

这个姓王的,前脚表现得那么仁义说垫付就垫付,我还当他是什么好人呢。

结果后脚就支使自己的对象来要回这营养费,还当众下你的面子,真不叫个人。”

周如桦被魏定邦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态度打击到了,想了这么两天还是想不通,这事到底哪儿出错了。

魏定邦为了躲她,竟然一天多都不见人了。

明明以前通信的时候,他说话的语气都小心翼翼的,说周如桦是天上月亮,如果能相携一生,将是无上荣幸。

还说战争胜利了,一定要第一时间上她家提亲。

可为什么,她都主动找来了,他却又如此绝情,还随便娶了个女工。

杨雪花说了半天也不见周如桦有反应,就有些泄气了,坐在床沿小声问她:“桦儿啊,你这两天,和魏定邦处得咋样了?

他,他有没有啥表示?”

周如桦心中像被扎了一刀似的,看杨雪花还朝她挤眉弄眼的,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姨,不是让你回村抢收么,你怎么又来了?”

“没事儿,现在咱村有人,不差我一个。

大队上派了十几个知青过来,说是要咱们村孤寡多,劳力弱,以后这些知青就留咱们村里了。”杨雪花道。

“十几个?怎么可能?一个村才几个名额。

现在又不是刚下乡那几年,好多人都想尽各种办法想回城,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多知青下放到同一个村?”周如桦觉得这事有些奇怪。

“再不可能,人都已经到了咱们村了,一家分了一个。

我家分的那个还是个长得挺好看的姑娘,说话侬啊侬的,跟唱歌似的。

哦,我瞧着那姑娘,还跟你长得有两分挂像,所以村长让挑人的时候,我一眼就挑中了她。”

侬?

沪城口音,还长相两分似。

周如桦脸色突然变得十分苍白,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

“小姨,那个女知青,叫啥名字?”

“也姓周,叫周芳华。”

周如桦浑身一震。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巧。

“桦儿,桦儿,你怎么了?怎么脸突然这样白,还一脑门子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