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了三天左右,便进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城池,行至城中,虽已至黄昏时分,城中却依旧热闹非凡,街道两侧行人匆匆,小贩叫卖之声经久不绝。
城中忽然出现了一辆华贵的马车,城中不乏有修仙之人,一看就知道这马车里的人定然是上宗高门之人,且必然非富即贵。人人都翘首以盼,想要一探这帘后高手的真容。
毕竟这马车里外溢出来的灵力却是少有的醇厚。
众人猜疑之时,马车里率先传出一道男声。
“长姐,我们到夙和城了,天色渐晚,我们今日便再次安住吧。”
陆向晚应了一声,便答应下来,她可没有半夜赶路的习惯,毕竟这是修真界,半夜会出现点啥谁都不知道。
驾车的小厮应了陆安凛的话,将车驾到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客栈旁。
一只修长的玉手率先挑起了马车的帘子,一时间众人皆屏息以待,下一瞬,人群之中响起一阵倒吸气的声音,但都很抑制,像是怕惊了这惊为天人的容颜一般。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面上带着三分浅笑,浅色的秀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泛着水色,像是含着万千风情,眼角微微上挑,眉眼含笑。眨眼之间,泛起一阵涟漪,但偏偏那勾人的桃花眼里却尽是清冷之色,并无什么多余的神色,一张一弛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不仅没有觉得破坏了美好,反而更添引人之色。
后出来的一名男子面容倒是更添英气,一双剑眉带着些许嗜杀之气,让人不免望而却步,不过倒是与先前那位美人有几分相似。
“小二,来个包间,备上一壶你们这里最好的茶,再来几个小菜。”
“不用……大堂就好。”陆向晚骤然出声打断了陆安凛的安排。
陆安凛望了望这周围的嘈杂,不禁皱了皱眉,“长姐……”
不过他也只是疑惑了一下下,便朝小二点了点头。
陆向晚拂袖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襟,便在大堂里找了个靠窗的明亮地方坐了下来,勾了勾唇,看了陆安凛一眼,取笑道:“怎么,坐不惯?”
闻言,陆安凛那从一进门就没舒展开的眉头豁然放开,朝着陆向晚赶紧摇了摇头,下一秒,眉眼又微微皱在了一起,斟酌了半晌,道:“我倒是无所谓,我也算半个江湖人,没什么讲究,我是怕长姐不适应,长姐大病初愈,还是远离嘈杂好些。”
“哦?”听此,陆向晚略微惊讶地挑了挑眉,她倒是没想到这小子竟如此细心,还以为是因为这小子出身世家,锦衣玉食的日子过多了,才会不适应,却不想是她狭隘了。
忆及此处,陆向晚不由得好笑地摇了摇头,怎么什么时候她也学会以貌取人了,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没那么娇贵,坐在这里也不错,说不准还能听到些不一样的东西呢。”
陆安凛看着陆向晚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惑上心头。
能听到什么不一样呢?
但他见长姐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便也没有多问,静静地抿了一口茶。
小店的伙计手脚倒是麻利,没多久,点的几个菜都已经端上来了。
陆向晚看着桌上这几个色香味俱全的菜,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有钱就是好的感觉。看那红烧狮子头,上面的汁水,想想就流口水,正要伸筷子过去时,一道轻喝声制止了她。
“长姐,不可。”陆安凛一看陆向晚的眼神就知道她看中了红烧狮子头,赶忙阻止了她。
“有毒?”
原谅陆向晚,除了这个原因,实在是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原因能让人在她下筷的时候阻止她。
不让人吃饭,禽兽不如啊……
陆安凛脸色微微一变,像是没想到会听到这般的回答,蓦然愣住了,“没有,长姐多虑了。”
啊哈?陆向晚更迷惑了,没毒为什么不让她吃啊。
眼眸渐渐眯起,脸上的神色也带着几分审视,大有一副你不说出点什么,你就准备挨打的架势。
许是陆向晚散发出来的架势有些骇人,陆安凛赶忙正了正神色,解释道:“长姐体内的毒素只是压制,并未清除,未免病情复发,饮食上还是有许多忌口的,这红烧狮子头有些许油腻,不适合长姐。”
陆向晚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吃饭还有忌口。
这时,脑海里响起玄玄的一声冷哼声,“因为天衍宗的饭菜基本都是以清淡的素食为主,对你身体没什么伤害,你自然未曾注意。”
陆向晚顿时蔫了,一脸受伤地看着对面把清淡的小白菜和白得不能再白的白豆腐移到她面前,还嘴里振振有词的陆安凛。
“这个太油了,不能吃,这个味道太重了,也不能吃,这个怎么这么辣,长姐也不能吃。”
鲜类也不能给长姐吃,鲜类会引起长姐体内灵力暴动,绝对不能碰。陆安凛在心里细数着小单子上的忌口,把不适合的菜全部都挪开了。
陆向晚哀嚎地看着前一刻还近在咫尺的美食,下一秒都远离了她。
她的红烧狮子头,她的肉,她最爱的海鲜啊。
苍天啊,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总之不用说了,这顿饭必然没什么吃头了,陆向晚负气般猛地喝了两口茶,反倒是把自己给呛到了。
得,这真的是,人不顺心起来,喝水都塞牙缝……
正当陆向晚生闷气的时候,后桌却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你们听说了吗?白河秘境要开了。”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远处响起一道狐疑之声,“真的?那秘境不是百年才开一次吗?这才三十年啊。”
白河秘境?陆向晚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谁说不是呢,但是听说啊,半个月前黑水城忽然出现了一道神示,你知道那上面是什么吗?”那人故作神秘地说道。
“什么?”
那人眨了眨眼,道:“那上面就四个字,血莲红髓。”
陆安凛蓦地屏住了呼吸,一双眼眸骤然发亮,定定地看着说话的那两人。
血莲红髓,他不会忘,那是长姐救命的东西。
比起陆安凛的激动,陆向晚倒是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半个月前?那不是她从天衍宗的离开的时间吗?这是巧合还是……
对面那人忽的倒吸了一口气,“血莲红髓,那可是不世出的神物啊,玄天大陆几千年没出过了。”
这东西据传本就是修真大能飞升后留下来的,传了这么些年,却从未有人真正见过,只有一些大宗门里收藏的古籍里会有那神物的样式图案。
“谁说不是呢,白河秘境提前开启,各大宗门都已经接到了消息,都已经陆续赶往黑水城了。”
“那有说具体的时间吗?”
那人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说道:“根据黑水城城主的预测,差不多是小半年后,但具体时间没个准头。”
这白河秘境提前开启,谁都无法确定具体时间,但看目前灵力外泄的情况来看,两个月内是不会开了。
不消多时,那两人的声音便渐渐消逝下去,约莫一刻钟之后,两人便相携离去。
直到那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到看不见身影,陆安凛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长姐……”
眼中之意不言而喻。
陆向晚顿了顿,状似无事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少顷之后,微阖的眼眸慢慢睁开,眼底是陆安凛看不懂的深意,她勾了勾唇,轻吐出几个字,“看来我们需要去一趟黑水城了。”
“嗯……”
夙和城离云水城并不远,是以,陆安凛决定第二天就启程,不在这里逗留了,毕竟万一遇到那个讨厌的家伙就不好了。
第二天清晨启程,日暮时分便可到达了云水城。
还未下车,外面便传来了一阵阵整齐的高呼声,“恭迎城主回城。”
一声声高亢明亮,直冲云霄。
是了,陆家是云水城的世家,多年传承而来,到了这一辈,陆安凛就是这一届的城主。
“兄长,到家了……”
陆向晚顿了一下,随后蓦然轻笑起来,直觉一股暖流流进了心淌,格外熨帖。
家?陆向晚的面容逐渐柔和起来,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是啊,到家了,真好。
也不知是为何,直到这一刻陆向晚由衷的感受到了一种释然的放松,好像所有的烦心和压抑在这一刻都随风而散。
陆向晚扶着车沿,一个抬腿便跳下了车。
随着她的真容见于世人,周围却发生了一小部分的惊呼声。
陆向晚自然没有错过那些人眼底的惊讶之色,以及那显而易见的惊喜。
她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怪异。
“只是过了十五年而已,云水城依然有不少的人记得你。”玄玄忽然出声道。
云水城是修真大城,自然有不少的散修,十五年的光阴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陆向晚恍然大悟,她自然看到了那些人眼底的孺慕,看来原身在云水城人缘不错啊。
“确实很不错,当年可称得上一句绝代风华了。”
空间里玄玄看着光屏,眼神渐渐飘忽,她想起了那个一身红衣,肆意骄傲,却又温柔爱笑的少女,纵马驰骋,风华无双。
再看看眼前这个一袭青衣,却也依旧温柔的女子,轻笑一声。
拖原主的福,陆向晚也享受了一波领导视察的即视感。
玄玄:“感觉如何?”
“爽……”
“切~”
陆向晚随着陆安凛进府,不得不说陆家不愧是世家,这一路走来,假山随处可见,后院之处更是财大气粗地挖了一个人工湖,此时已至盛夏,水面上簇拥着朵朵荷花,一个接着一个,紧紧挨着,倒有一番满园春色的即视感。
云水城气候温和,四季如春,按道理说应该是四季的花都该有,不过,令陆向晚微微惊讶的是,除了荷花,这道路两旁却只有太阳花,也就是向日葵。
许是陆向晚的目光过于炙热,陆安凛按着陆向晚的目光看过去,触及到丛中盛放的向日葵时,笑了笑,“母亲说,长姐喜欢丈菊,便在府里各处都种了这些,长姐当年……失踪后,母亲就多种了些,说是这样就好像长姐还在一样。”
陆向晚的神色低落了下来,唇抿成了一道直线,指甲紧紧掐住了手心的肉,那种忽然涌上心头的酸涩感让她一时有些不舒服。
她想那应该是原主的感情吧,十五年了,终于回家了。
陆向晚没见过原身,但她想原身应该是个很有朝气、肆意盎然、被爱包围着长大的少女。
向日葵也叫朝阳花,向阳而生,温暖炙热,却不伤人。
“走吧……”
在陆安凛的带领下,陆向晚很快便到了灵堂,看着高处摆放着两个灵位,陆向晚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双手于胸前**,三跪九叩。
“父亲,母亲,长姐回来了,你们看到了吗?”陆安凛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和激动。
每一个孩子在父母面前都是最脆弱的,哪怕陆安凛在外是威严并施,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但在这里,他只是个孩子,是陆家父母的宝贝。
从一进来这里,陆向晚心底的酸涩感越来越强,眼泪也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她定定地看着上方的两个排位,哑声道:“爹,娘,孩儿……回来了。”
陆城主,陆夫人,原谅我用这样的语气和你们说话,很抱歉,你们的孩子陆向晚回不来了,但我替他回来看看你们,希望你们在天之灵可以安息。
我在此保证,既然我用了她的身体,我就会承担起她的责任,辅助安凛治理好云水城,也会照顾好他,让他开开心心的活着。
陆向晚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替原主尽一份迟到的孝道。
祭拜完陆家父母,陆向晚便住了下来,依旧是她原来的院子,哪怕过了十五年,这院子一直都一尘不染,想来是有人经常打扫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