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晚的吐槽洚渭自然是听不见的。

“你是?”

“你不认识本座?”似乎是惊讶于陆向晚眼里的迷惘,洚渭愣了一下,很快恍然大悟,大笑道:“本座倒是忘了,你失忆了。”

所以您老到底是谁?

洚渭端起手边的一杯温茶,轻抿来一口,才缓缓道:“本座就是魔界之主洚渭。”

声音掷地有声,威压尽放,压得陆向晚感觉到一种异样的不适感。

原来他就是当年那个踢馆的二货,也是当年狙击那师徒二人的魔尊,陆向晚悲剧开始的核心人物。

“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记得来啊,不急,本座来告诉你过往的事情可好啊。”洚渭踱步走到坐椅前,姿态随意地坐在了上面,手微微撑着下颚,神情略显暧昧。

“你可是本尊的爱妃,你我可是鹣鲽情深多年呢。”

呕……陆向晚面色无异,心里却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透顶了,这是欺负她没有外挂啊……

不过……“玄玄,你不是说他喜欢男的嘛?”她这具身体是女的啊。

玄玄淡淡地说道:“但我也没说他不喜欢女的啊。”

呵呵……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洚渭一直盯着陆向晚的脸,没有错过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自然也未曾错过陆向晚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错愕。

“你果真知道些什么。”

洚渭很肯定,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是失忆了,不然没道理认不出他来;但……却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就炸了他一句,就有裂缝来。

“魔尊大人,好久不见。”事已至此,陆向晚也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直接开门见山。

“啧啧啧,是好久不见了,小美人,我对你可想念得很啊。”

“别,我受不起。”

其实比起这句,陆向晚更想说,您老都一大把年纪了,别总恶心人,瘆得慌。

“玄玄,我被搞到这儿来,天衍宗和非白不会没人知道吧?”

“不会,你被掳走的当天,温景然就发现不对来,他们现在就在找你,差不多得要三日,他们才能找到这儿来。”

毕竟魔界再不济,也不可能被那些名门修士随意进出。

陆向晚舒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也不再那么的高悬着了。

不过,她倒是有一个更好的策略了。

陆向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眯了眯眼睛,“魔尊大人,请我来,有何贵干?”

洚渭闻言玩味地笑了笑,“呵,你这性子还是这么直来直往,真不好玩。”

“有话说,没话滚。”

“哎呀,脾气怎么还这么大啊,你这要是恢复了记忆,记起了过往可别把自己气坏了啊。”

陆向晚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显,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但她还是面上适时地表现出些许期待,“你要给我恢复记忆?”

洚渭看着陆向晚脸上那变幻莫测的神色,终是露出了一个有几分真意的笑容了,就是有点瘆人。

“对了,我要让你恢复记忆,把你搞得惨兮兮的,然后放到温景然的面前,你猜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没错,洚渭就是故意的,他知道温景然很快就会找过来,毕竟他的宝贝疙瘩可在他这儿呢,他怎么可能会不来。

不过……洚渭的神色忽然低落下来,还带着几分算计和阴狠。

“要是温景然不来,那本座就只好将你大卸八块,然后送到天衍宗去喽。”洚渭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不以为然地说道。

他的眼神缓缓移到自己掩在宽大袖袍里的右手,神情变幻莫测。

不论温景然来不来,他都要让他体验一下什么叫绝望,什么叫痛不欲生。

岂料,陆向晚也是个硬骨头,丝毫没有被洚渭的话吓唬到,“把我大卸八块?”陆向晚忽然嗤笑一声,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如果是你们魔界给我陪葬的话,我倒是挺乐意。”

陆向晚丝毫不惧,肆无忌惮地回怼回去,她可不信洚渭敢杀了她。

果然,陆向晚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洚渭就静下来了。

这些年,虽然魔界和修真界势同水火,也就是三城不参与,才堪堪平衡,但如果陆向晚死了,陆安凛绝不会善罢甘休,一旦加上云水城,魔界就讨不到什么好了。

这个道理,陆向晚明白,洚渭更明白。

他不可能、也不敢拿整个魔界做赌注,所以陆向晚绝对死不了。

陆向晚很荣幸地又被敲晕了,对于这种时不时地晕倒,陆向晚万分无语。

不过这次醒来,观感委实不怎么好,这周身的疼痛就差点让她以为自己被拆开重组了。

手脚都被厚重的大铁链所牵制着,微微一拉,就能听到吱嘎吱嘎的声响,或许是因为太疼,下半身已经无法支撑全身的重量,陆向晚被迫就这么半跪在了阴冷潮湿的石板地面上。这就算了,但谁能想到洚渭这货简直没有丝毫人性,一双带着铁链的利刃直直穿过了她的蝴蝶骨,整个肩胛骨都被穿透了。

“疼……”陆向晚微微一动,头上就慢慢有虚汗冒出来,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地掉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她不敢呼吸过重,一吸气就会有那种钻心的疼。

狗洚渭,不弄死我,却也不让我好受。

玄玄皱了皱眉,说道:“我屏蔽了一半痛感,剩下的要你自己承受。”

为了不让陆向晚太煎熬,它已经让陆向晚昏迷了三天了。

“温景然他们来了没有?”

陆向晚缓缓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力求减轻痛苦。

“来了,都在谷口对峙着呢,再有一个多时辰,差不多就该进来了,你再忍忍。”

陆向晚应了一声,转而闭目养神起来,毕竟一会儿还有一场戏要演,她要保存体力。

此时的魔界入口,可是好不精彩,四队人马除了洚渭所带领的魔族,另外三只就是以温景然为代表的天衍宗、以陆安凛为头的陆家修士,还有以非白为首的忘忧谷众人,这些人就这么一个看着一个,干瞪眼地对峙着,谁也不肯落下风。

“温景然,你可算来了,可让本座好等,你要是再不来,你那宝贝徒弟就要死了。”

“你把她怎么了?”温景然眯起了眼睛,眼底盛着巨大的怒火,沉声问道。

“没怎么啊,不过就是把当年想要对他做的事付诸行动罢了。”

闻言,温景然目眦欲裂,琉璃般的眼眸布上了滔天的怒火,低吼道:“你敢……”

曾经痛苦和屈辱,到如今都历历在目,他无法想象陆向晚那么骄傲的人在知道自己被侵犯了会崩溃成什么样子。

“洚渭,你找死……”

话音刚落,温景然便捏了一个诀,祭出了他的风华,还未待众人看清,下一秒,他的身影已然变幻,似实似虚,那风华剑的剑尖已经离那洚渭的心口不足两寸。

但魔族首领又岂是无能之辈,反手就用手中的玄铁扇虚晃地挡过了,两股灵力在空中剧烈碰撞,产生的威压迫使周围之人皆堪堪后退。

外面打得是如火如荼,陆向晚在这内殿里却是分外煎熬,温景然到底行不行啊,她都快把绵羊数到n个了,还不见个人影。

再不来,她就只能自己出去了。

正当陆向晚等的是百无聊赖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吱嘎”的声响,那厚重的大门从外面被打开,掀起一阵飞土。

大殿里漆黑一团,只有两三个蜡烛照明,殿内昏暗异样,大门骤然打开,外面的光线照进来,扫的陆向晚一时竟睁不开眼,只得凭借着微眯的缝隙看着来人。

“长姐,你怎么样?”

陆安凛面上一片焦急,眼底怒火四现。

这满身的伤口,他想要触碰却又无从下手,怕弄疼了陆向晚。

这该死的洚渭,居然把长姐伤成了这样。

看着眼前这个慌了神的少年,陆向晚安抚似地笑了笑,“阿凛,长姐没事,你放心。”

陆安凛蓦地抬起了头,眼里惊讶之色显而易见,他是听错了了吗?长姐说什么……阿凛?

“长姐,你……”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陆向晚点了点头,面上尽是陆安凛从未见过的温柔,像极了他记忆里娘亲抱着他的时候的样子。

思及此处,陆安凛的眼眶唰地就红了,嘴唇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似有千言万语要吐露,过往多年的委屈好像一下子就涌上来了,原来这就是亲人的感觉……

“阿凛,这不是说话的地方,魔界的人很快就会到这里,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想把长姐救出去。”

陆向晚也就是在这时,才发现,这殿中除了她和陆安凛,居然还有另一个人。

身着红衣,面容姣好,风华肆意,剑若惊鸿,这人应该就是安凛口中的那个人。

不过……那人刚刚叫自己什么来着,长姐?

她同意了?

不过陆向晚没想那么多,很快,陆安凛用自己的本命剑切断了所有的锁链,一下子失去支撑的陆向晚只好虚虚地斜倚在陆安凛的身上,那位不知名的女子还很贴心地给她披上了一件披风,要不然她这一身的血渍再加上这披散的头发,怕是真的没法见人。

“走吧……”

陆向晚三人到达的时候,温景然和洚渭还打得难舍难分,两人都是元婴期大圆满的修为,自然难分上下。非白并未加入战局,他是丹修,战斗力并不强悍,带着门人倒是退居一边,治疗受伤的宗门弟子,他今日倒是一改往日的装扮,竟是略微正式了些,腰间也挂上了一枚状似蝴蝶的玉佩。

陆向晚的存在还是很明显的,一时间众人都注意到了这边,温景然和洚渭不约而同地都停了下来。

“哟吼,小美人,醒了啊,记忆恢复得怎么样了啊?”洚渭瞥了温景然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

温景然瞳孔微缩,竟一时僵住了身子。

记忆,她恢复记忆了?

他猛地看向陆向晚,一触及到那人眼神,心里忽然漏了一拍。

曾经和他说话时眼里的生机勃勃和灵动早已不复,取而代之的是像一潭死水般的平静。

陆向晚勾了勾唇,那浅浅的一抹笑容却是凉薄至此,眼底尽是杀意,“洚渭,好久不见啊……”

“哈哈哈……”洚渭爆发一阵狂笑,表情更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温景然,你的好徒弟好彻底醒了啊,本座有一个很好的想法,不知各位是否有兴趣听啊。”

温景然没有理洚渭这发神经的表现,作势就要探陆向晚的脉象,但陆向晚却比他更快一步,虚晃一下,避开了温景然的拉扯,眼中似有万千丝线缠绕,许久之后,淡声道:“不必……”

温景然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定在了半空中,尴尬得不知作何。

现在就算是让我触碰一下都不愿了吗……

见此情景,洚渭嘴角勾起一丝邪笑,一时竟玩心大起,“温景然,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哪敢弄死她啊,这小美人的滋味可好得很呢。”

“闭嘴……”陆向晚面上冷冷的,但心里早都不知道吐了多少回了,这家伙摆明了要让温景然误会,自己可不能这么放任下去,自己的人要怎样是她的事儿,还轮不到洚渭来挑拨离间,她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扭过头定定地看向脸色惨白的温景然,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没有,他胡说。”

陆向晚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温景然似乎愣了一下,转而温柔地笑了起来,“我知道,我信你。”

这边粉红色泡泡到处跑,洚渭可就没那么高兴了,他见离间计不成,又心生一计。

“温景然,本座今儿个就当一回好人,告诉你点你不知道的事儿如何?”洚渭踱步过来,斜靠在门柱之上,望了望近在咫尺的冥渊,残忍地笑了笑。

“洚渭,你闭嘴……”陆向晚似是猜到了洚渭想要说什么,急急地想要打断他,一时惊呼出声。

洚渭瞥了陆向晚一眼,轻蔑地笑了一下,好样的,今天第二个敢吼自己的人了,今儿个他还就偏偏叛逆了。

“为了你的修为能恢复,这丫头当时拎着一把剑,打伤了冥渊之城的守卫,闯到了冥渊的入口,却被本座给拦下来了。她为了那个还不确定是否真实存在的玄苓草,不要命地跟本座打,最后啊……被本座给打下了山崖。你知道冥渊底下是什么吗?那是个比你朱颜峰的那个禁地底下的东西还要可怕得多呢?”

禁地……温景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时目眦欲裂。

“冥渊之所以叫这个名儿,就是因为它底下藏着的是那些怨念很深的孤魂野鬼呢。啧啧啧,我在崖上啊,听着那些冤魂撕扯着你的宝贝徒弟,听着她的连绵不断的惨叫声,那可真是本座听过最美妙的声音呢。”

洚渭忽然咯咯地笑了几声,但那笑声却如鬼魅一般,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