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凛,她只是喜欢你,能有什么错呢?或许这被世俗所偏见,但它确实存于世,容于世。你既然自诩超脱凡尘,却又为此思想而累。”

陆向晚对于这世间的一切一直总是抱着一种局外人的态度,这世间其实更像是一个在不触犯高标准情况下可自由运行的世界,若是真有罪大恶极不容于世的,不被天道允准的,天道自然会下手清除,哪儿会等到他们这些人来做。只要天地规则允许,它的存在就一定有意义,每个人都有他所要完成的使命,每份爱都有他存在的意义,哪怕再惊世骇俗……

“斩断尘世,世俗之见,是我一直以来迷障了吗?”全程都未曾说过一句话的温景然此刻却如同陆安凛一样,一时间神色变幻莫测,嘴里好像在喃喃自语着什么一样。

“道心即天地之心。”钟肃的表情一时间变幻莫测,忽然豁然开朗,好似一下子冲破了什么壁垒一般,整个人忽然容光焕发,下一秒,殿中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陆向晚愣了一下,满脸的问号,搞什么?急旋风?

许是看见了陆向晚眼中的不解,温景然解释道:“师兄应该是有所顿悟,闭关去了。”

陆向晚点头应是,原来这就是顿悟啊,长见识了……

陆向晚看向阶下那个呆若木鸡的少年,悄悄叹了一口气,看来此番她的话对这小子打击不小啊。

“安凛,有些事情终是要你自己先清楚的。”旁人说的再多也顶多起点影响。

陆安凛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忽然想到了什么,询问道:“长姐可曾有过心悦之人?”

陆向晚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摆了摆手,说道:“或许有,或许没有。”反正她也没有记忆,谁知道呢?

“彻底完蛋了……”玄玄看着光屏上温景然那面死如灰的表情,满头黑线,你们两个不愧是亲的,插刀一个比一个准。

本来陆向晚还很迷茫于玄玄那莫须有的一句话,不过回到朱颜峰接收了所有记忆的陆向晚心里就只剩下了一句话。

哔了狗了……

这是什么人间炼狱。

“还活着没?”

“死了,别叫我……”陆向晚一脸生无可恋地说道,这都作的什么死啊。

原主陆向晚,云水城上任家主的嫡长女,陆安凛的长姐,也是温景然的……徒弟。如她所猜想的那样,这个世界的攻略对象不是非白,而是温景然,她名义上的师父。要说起这两位的爱恨情仇来,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堪比小说的离奇跌宕。

陆向晚五岁那一年,在他老爹的引见下,拜入了朱颜峰首座温景然的座下,成了他唯一的徒弟。陆向晚自己也是争气,单一火灵根,6岁便已然是练气八层,12岁筑基,15岁便炼成金丹,成为修真界闻名的少年天才。不过她的闻名不只是来自他的能力,更在于她在16岁那一年所做出的惊天动地的一件事。

十六年前,魔族现任尊主在天衍宗举办百年宗门盛会的时候带人来踢馆,在广场上设了一个变幻莫测的阵法,会根据所进去的人变换不同的法阵,但此法阵过于变化多端,天衍宗内门优秀弟子皆一一落败,这关乎正道颜面,关键时候陆向晚站了出来,请求出战。

那一场比的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从陆向晚进入那个阵开始,四季阵、幻阵、迷阵,一个接着一个,厉害无比,但陆向晚凭借凌元功法略胜一筹。眼看就要取胜,但最后一个阵法,可巧不巧,那个阵是心魔阵,能将一个人内心最深爱的那个人呈现出来,成为阻挡的棋子,更巧的是,陆向晚心底的那个人就是温景然,她所有的心思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展示在了所有的人的面前,众座一片哗然。

但陆向晚终究是少年天才,心魔阵依旧没有困住她,那场仗胜了,正道的颜面保住了,但陆向晚的爱恋也藏不住了。

周身谩骂之声四起,全然不顾他们所诋毁的少女在不久之前曾为他们的面子而战。

陆向晚伤得很重,一身白衣竟皆染血,打在衣服上,像是开出了盛大的彼岸花一般。

那个倔强的少女依旧不肯弯下她的身躯,背还是那么硬挺挺的,好似没有什么能折断她的傲骨。

温景然依旧冷冷地站在最上方,不发一言。

血衣着身的少女忽然间就笑了一下,顿时像是卸了所有的力,直直地倒了下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天衍宗以至整个江湖,以至于她走在路上的时候都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但她从没把这些放在眼里,她满心都是温景然,更是不顾及自己的重伤,冲破了结界,闯进了朱颜峰。

陆向晚满心忐忑地进去,失魂落魄地出来,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后来接着就病了,这一病就是两个月。

自那一战后,温景然徒弟的这个名号彻底闻名于江湖,一半是因为她少年天才打败强敌,另一半便是他对自己师尊的不伦之恋。

经此一事,陆向晚整个人成日里都蔫蔫的,话也越来越少,但令众人惊奇的是温景然并没有将她赶出师门,一切如旧。

本来日子本该在这种平衡下慢慢走过,但有一次二人带门中弟子外出查探附近的怪异时,却不料被魔族暗算,门中弟子多死亡重伤,二人皆身受重伤,为了保住陆向晚,温景然自爆了。

经过多番救治,温景然也只是保住了性命,终究还是成了废人一个,曾经的天之骄子,仙门翘楚跌落神坛。陆向晚痛悔不已,决心永远陪在温景然的身边保护着他,最开始的时候温景然是同意的,但后来不知为何他突然死活不愿意了,非要将陆向晚逐出师门,赶回云水城,没有任何理由……

陆向晚自此深受打击,彻底失踪,再未有任何一个人见过她,直到一年后陆家的上任家主,也就是陆向晚的父母带着一株玄苓草来到了天衍宗。

这草本就是上古已经失传的一株神草,典籍记载其有重塑丹田修复经脉之用,但早已灭绝,只隐隐听闻在魔界的冥渊之城的深渊底下好像还存着一株,陆向晚那傻子谁都没告诉,独自一人闯了魔界,取到玄苓草后托付心腹将东西和一封信带去给了陆家父母,但……她虽然拿到了那药草,但却被那冥渊之下的冰火伤了心脉,也就成了现在的这副病弱躯体。

了解完了原主的全部过往,陆向晚不由得唏嘘一阵,她现在算是明白玄玄刚刚那句不愧是亲的是什么意思了,这简直就是神一般的相似,不过就是角色互换罢了。

“好感度多少?”

“70,惊喜不?”

陆向晚:“……”挺惊喜的,要是直接满了,他更惊喜。

“温景然对当年的事情知道多少?”

“五六成左右。”

陆向晚思索了一阵道:“我得找个契机,尽快恢复记忆。”没有记忆的陆向晚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陆向晚和温景然的结都在过去,这个结打不开,两人永远都会有隔膜。

而且……她这副鬼身体,也不知道能好多久。

“额……那个,小晚啊,我有件事儿忘给你说了。”玄玄挠了挠头,有些结巴地说起来。

陆向晚有一种不怎么好的预感,她觉得玄玄用这种语气十有八九没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玄玄直接给她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就是那个你身上这个毒只能靠这个世界来解,我是没什么外挂的。”

陆向晚忍住来破口大骂的冲动,咬牙切齿地问道:“简单来说就是我可能会挂掉是吗?”

“是的。”

呵,完美……

正当陆向晚无限郁闷之时,多日未见的非白款款而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

“我听弟子说你今天没怎么吃饭,就带了些吃食来给你。”

非白准备的无一例外都是陆向晚所喜欢的,看样子下厨的人很用心,每道菜都做的让人垂涎欲滴,令人胃口大开,每道菜都忍不住多加了几筷子。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看到陆向晚嘴角沾上的碎菜叶,非白无奈地笑了笑,取了手帕伸手替陆向晚拭去嘴边的油渍。

陆向晚才没管形象什么的,早上吃的饭,中午被陆安凛那小子的事儿和原身的记忆扰得也没有什么胃口,到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还管什么形象,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吃饱为上。

大约吃了有半个多钟头,陆向晚终于酒足饭饱,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一脸满足地向后仰去。

这俗话说的好啊,这人只要吃得饱了,就爱想事情,脑子里自然而然地浮现了陆安凛那张苦瓜脸,陆向晚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个小孩子。

陆向晚忽然灵机一动,问道:“非白,我怎么记得你好像从来没和我说过你亲人的事儿啊。”

非白收拾碗筷的手顿了一下,转而又笑了起来,“你这是想到陆安凛了?”

陆向晚惊了,这人怕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吧,这都知道。

被人猜中了心思,陆向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

“你要不想说就算了,我就随口一问,别放在心上哈。”

非白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说道:“也没什么,我自出生起,就没见过我爹,我娘……也在我十七岁那一年死了,后来我就被上任谷主收为了弟子,忘忧谷的众人就是我的亲人。”

“哦,这样啊。”原来他那么小就是孤儿了啊,陆向晚心头不由得涌上一股怜惜,她义气地拍了拍非白的肩膀,道:“没事儿,还有我呢,我就是你的亲人……之一。”

自她来到这个世界,非白就多加照顾于她,那她就暂且单方面同意成为非白的亲人好了。

玄玄:“脸皮真厚。”

陆向晚:“呵,我骄傲,我自豪。”

“你赢了……”或许是被陆向晚的不要脸惊到了,玄玄暂时不想和这个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人说话,太降智商。

骤然听到陆向晚如同许诺一般的话,非白先是愣了一下,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低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之后,神色渐渐缓和,应了一声,“好……”

可能是吃太饱的原因,没多久,一股睡意上头,陆向晚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眼皮子慢慢开始打架。

看她这一副懒样,非白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杯,摸了摸陆向晚的头发,“困了?”

陆向晚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句。

“困了就睡会儿吧,我先走了。”

非白替陆向晚捻好了被角,收拾了一下餐盘,施施然走了出去。

但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侧屋边上被风吹起而不经意间漏出的一截黑色。

陆向晚再次醒来明显感觉到了周身环境的变化,虽布置相同,但感觉却大相径庭,她在朱颜峰住的竹屋无论何时都会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而这个地方不仅没有清香,反而有一种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玄玄,这什么地方?”

玄玄瞥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你想的那个地方……”

陆向晚眉眼上挑,不由得失笑一声,看来真是时运不济,刚了解完原身的过往,下一秒就到老地方来了,真的是……许愿都没这么准过。

没独自待多久,门口处却传来一阵窸窣,果不其然下一秒那门便敞开来,从门口缓缓走进来一个一身烫金黑袍的高大男人。

典型的剑眉,一双细长的眼眸里尽是阴狠算计,唇角勾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似笑非笑,周身尽是慵懒之气。

陆向晚在心里默默地点了点头,长得还不错。

但看着那人眼底下的乌青,陆向晚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就这面相……怕不是纵欲过度吧?

“小美人,想什么,这么出神,本座这么大一个美男站在你面前,你居然还有功夫出神。”

似是看到陆向晚悠忽不定的眼神,洚渭的心情有些不高兴,觉得自己的吸引力下降了。

陆向晚:“……”您可闭嘴吧。

还有眼前这位大叔,就您还美男子呢,还没温景然一半好看。

玄玄:“呵呵……”颜狗的世界就是如此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