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澜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不肯松手,他不断地重复着那三个字,想要向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李思雪,向晚已经很久没见这个名字了。
“晚晚,我和李思雪已经解除婚约了,你别走好不好?”
向晚的眼眸中划过一丝震惊,她低头自嘲地笑了一声。
阮星澜啊,阮星澜,如果是一年前你这样告诉我该有多好,可惜我早就不在原地了。
“哥……和李思雪没关系,是我,是我想要往前走了。”向晚深陷在一个泥潭里太多时间,早就忘了挣扎出去,景时拉了她一把,看到了岸上的风景,她便不愿回到泥潭中去了。
“你也往前走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最留不住的就是时间,它强硬地推着人们往前走,仿佛一个傀儡一般,得了上天的旨意,又硬生生地把人的头往回掰。
阮星澜张了张嘴,终究没能吐出一眼,他有些撑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一个没站稳就磕在了玄关上,让他不禁痛呼一声,泪花顿时涌现在眼眶中。
向晚丝毫没有反应,阮星澜自嘲一声,眼底划过一丝黯然。
从前他只要略微磕着一点,向晚都心疼得不得了,如今半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真的不一样了吗?
两人都没有说话,阮星澜深深地看了向晚一眼,放了一样东西在玄关处,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就真的会忍不住伤害向晚了。
这一年多,阮星澜患上了躁郁症,整个人一点就炸,情绪极其不稳定,谁看见了他都会觉得看见了阎王。他已经在竭力控制自己的脾气了。
那是一张银行卡,向晚很熟悉的一张银行卡,那是她交出去的,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手里。
向晚没说话,收下了。这笔钱当初是用来买房子的,但是现在她已经打定主意毕业之后留在那边了,这套房子还是送还给阮星澜吧。
之后,向晚回了一趟阮家,跟赵明丽要户口本,可赵明丽支支吾吾地找各种理由,就是不愿意把户口本交给她,也不愿意把向晚的户口迁出来,这是谁的意思向晚很清楚。
赵明丽有多听阮家父子的话,她比谁都清楚,看来还是只能去找源头了。
向晚第一次约见阮星澜,却是为了她结婚的事情。
话说命运弄人这句话还真是没错,曾经的向晚因为阮星澜结婚的事情痛苦不堪,现在这份痛也让阮星澜尝到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我的户口放出来?”
阮星澜的眼底划过一抹痛色,“晚晚,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不会允许你和那个男人结婚的,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想让阮星澜放过向晚,这绝不可能。一个不注意就让向晚消失了一年多,如果这次真的把她的户口迁出来了,他就再也抓不住向晚了。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结婚证对我来说只是一种形式,就算没有,我也会和他一直在一起,你何必做这样的无用功。”
其实阮星澜的心思很好懂,他把向晚看作了自己的所有物,而向晚想要结婚的想法无疑是触碰了他的逆鳞,他想要抓住向晚就要有一个筹码,从前是感情,现如今是户口,任何东西都能成为他利用的手段。
“有用。”阮星澜固执的厉害,向晚清澈的眼眸无一不在昭示着她对眼前之人的放弃,这双眼眸曾经盛满了自己的模样,用温暖的情意包裹着,如今却只余一片淡然,找不到丝毫过往的影子,阮星澜固执地抓着过往不肯放手,他还在幻想着有朝一日向晚能够回心转意,“晚晚,别和他结婚,如果你想找个依靠,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向晚笑着摇了摇头,“你和他不一样。”
景时和阮星澜的差别一直都体现在他们的选择上,向晚永远是阮星澜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而在景时那里,她永远是唯一的选择。
这就是差别。
忽然向晚缓缓吐出一句话来,却让阮星澜顿时睁大了双眼。
“苏家早已是强弩之末,没有任何用处,李家那边有思雪在,不会有什么问题。”时隔多年,向晚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这场晚到的对峙终究还是拉开了帷幕,“熟悉吗?这是你曾经亲口说出来的话。”
怎么会不熟悉。
阮星澜是个聪明人,他一瞬间就想到了其中的关窍,“那天你去了?”
“对,我不仅去了,而且我听到了你们说的话。”向晚长叹一口气,心里只觉得有些悲哀,“我原以为你是为了我才那么做的,我当初本来都已经下定决心答应你的要求,等着你羽翼丰满,现实却给了我重重的一巴掌。你让我觉得我像是你的宠物一般,不威胁到你利益的时候,你就去挥刀为我报仇,然后转头诉说你的深情。威胁到你利益的时候,你只会安抚我,说让我乖一点。”
时隔一年多,再次谈起时,向晚依旧忍不住红了眼眶,“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对我说,你喜欢我的。”
当疑心升起的时候,每个人仿佛都成了名侦探,向晚偶尔会怀疑那一场令她动摇的醉酒的真相是什么,那会不会也是阮星澜设下的一个局,就像当初的宁远一样,等着她自投罗网。可现在的她早已懒得去计较到底是真是假?她已然往前走了,过往的一切都没有了纠结的必要。
阮星澜突然笑了一下,只是笑容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苦涩,“晚晚,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决意离开我的?”
其实细数起来,向晚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想离开的,或许是阮星澜放弃自己的事,也有可能更早,在他决定和李思雪结婚的时候,向晚就已经有想离开的想法了,只是告别的时间比较久罢了。
“在你最开始权衡利弊的时候,我就该走了。”
谁都想成为某个人的唯一,向晚也不例外。这是她的私心,也是她的夙愿。
阮星澜闭了闭眼,压住了心里的狂躁,他知道他该吃药了,可再好的药品也比不上系铃人。
“晚晚,我不会把你的户口迁出去的,除非我死。”阮星澜感觉此刻的他成了一个卑鄙小人,可他的行径又怎么能说不卑鄙呢。但他没有其他办法了,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向晚不爱他了,一个喜欢了他十多年的人,用一年的时间喜欢上了另一个人。他只能紧紧地抓住这所剩不多的筹码,只要户口还在阮家,向晚总会回清远。
时间,时间让向晚忘却对他的爱恋,终有一天也会让她忘记对那个男人的感情。
命运的捉弄,人心的易变,让他们都面目全非,回不到当初。
“晚晚,我劝你最好早早和景时分开,否则我会做些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阮星澜尽力压制着身体里的那份暴虐。
在得知向晚有结婚的想法时,阮星澜就查了北川和她有关的所有人,果不其然,查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景时。
阮家的公司越做越大,已经隐隐有成为行业龙头的架势,如果阮星澜对景时出手,后果则不堪设想。
向晚顿时就生气了,瞬间拍桌而起,“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阮星澜的言语中露出几分恼怒的意味来,他已经在很尽力的压制自己的脾气了,可向晚非要为了那个男人和自己对着干,“晚晚,你知道我的脾气,如果你不尽快和他断了,我不能保证他还能不能在北川待得下去。”
阮家的公司做得很大,关系网更是恐怖,尽管他们之间的业务不相关,但只要递一个消息过去,总有人前仆后继地对付景时。
向晚蓦然笑了一下,眼神带了几分狠厉,“如果他真的出了事,你信不信我也让你痛苦一辈子?”
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向晚的骨子里有一种别样的偏执和倔强,你狠毒,她只会比你更狠毒,就算是拼得玉石俱焚,她都不后悔。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一个温柔乖巧的乖乖女,殊不知,从小的经历和环境让她的内心藏了不为人知的一面。
阮星澜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苦笑一声,“真的是因果轮回啊。”
曾经的他把向晚的感情不当一回事,反而当成了可以利用的筹码,今时今日,仿佛一切都反过来了一般。他深种的情根也成了向晚威胁他的筹码,却是为了其他人。
可悲又可叹。
时光恍然而过,向晚想起了她曾经看过的一段话。
一场破碎的感情,有人困于一生,不得挣脱。有人游刃有余,辗转做戏。老天虽是顽皮的,但也是公平的,它虽然常常戏弄人,将唾手可得的一切瞬间化为灰尘,可它也懂得轮回的道理。那些曾经游刃有余的人在付出真心的那一刻,他的感情也会成为别人手中的筹码。
他痛苦,他迷茫,他无助,他上下求索,午夜梦回之时,不知他有没有想过,这也是他曾经给予另一个人的。
这世上没有所谓的设身处地,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一场没有结果的谈话,向晚不愿意再接着耗下去,只得先离开,如若她此时回头的话,就会在阮星澜的眼中看到一种熟悉的眼神。
像极了曾经的她。
虽然有威胁在前,但向晚依旧担心景时的安全,毕竟阮星澜这个人疯起来谁都拉不住。
电话那头传来了温柔的笑意,“放心,我会小心的。”
解决了景时那边,向晚依旧很头疼户口的事情,她以后不管是升学还是就业都需要用到户口本,总不能永远被阮星澜挟制着,可那人摆明了不松口,向晚一时也头疼的厉害。
向晚本来打算第二天再去磨一磨赵明丽,却不想中午的时候忽然接到了景时的电话。
他那边仿佛很嘈杂还有播报的声音。
“你是要出差吗?”
“不是,我去看我的妻子。”
向晚:“……”不要脸的老流氓。
向晚下一秒从**蹦起来,“你来清远了?”
她就感觉刚刚那个播报的声音有点熟悉,现在才反应上来,那是清远机场的播报员。
“你住哪儿,我过来找你。”景时走出去,拦了辆车坐了上去。
向晚报了地址,差不多四十分钟之后就在门口见到了人。
向晚顿时扑到景时的怀里去,“你怎么来了?”
“你被人为难,我怎么能不回来。”景时把向晚往怀里搂紧了几分。
阮星澜的偏执景时领教过,向晚一个人还真不一定能解决好。
安顿好了景时,向晚还是准备去磨一磨赵明丽,结果得知消息她出门旅游了。
呵呵,跑得真快。
向晚只得打道回府。
本以为阮星澜不会轻举妄动,却不想没过多久就出了事情。
向晚和景时出去吃饭,恰巧遇见了对方的一个合作伙伴,那人一上来就为难景时,直接放话说,不想合作了。但却没把话说死,摆明了有条件。
向晚一看就知道是阮星澜动的手,果然她在餐厅不远处就看见了阮星澜。
“刘总有话不妨直说。”景时用餐纸擦了擦手,反手就扔进了垃圾桶。
被称作刘总的人顿时就笑了起来,“好说好说,我最近呀喜欢美人,不知道景总愿不愿意给个机会。”
刘天胖一边说,眼神意有所指地看向向晚,意思不言而喻。
向晚顿时明白了阮星澜想干什么,曾经他在利益和爱情之间选择了利益,所以他想让向晚看看景时的选择,并且他好像很自信景时会选利益。
果然,刘天胖的报酬真的异常丰厚,几乎能把景时十年的功劳给定下来,只要拿下了这个人,景时晋升的速度会更快。
向晚异常安定,坐在原位置上,脸色都不变一下。
景时忽然间笑了一声,只是声音在安静的餐厅显得有些鬼魅,他忽然把所有餐盘推到了桌子里面,下一秒走到刘天胖的面前,嘴角微微勾起,一把把人拎着领带拉过来,过来就是一拳,在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身就是一脚,直接把刘天胖踢倒在地。
向晚看了一眼周围的窃窃私语,跑到前台慌张的经理面前,“你好,麻烦疏散一下人群,个人恩怨,不需要报警,所有损失我们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