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挺闲。”这两个多月向晚见得最多的人就是景时了,这人也不考研,但却天天去图书馆报道,怪得很。

景时递给向晚一瓶水,随口问道:“词的定义,两个词。”

向晚挑了挑眉,一秒没停地回答了他,“单用,单说。”

“不错。”景时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便没了下文。他的本意也不是考察向晚,还是无形中增加她的配得感罢了。

倒是向晚好奇得很,“你不是计算机系的嘛?怎么还懂语言学?”

“触类旁通,交叉学科。”景时没有多做解释,他总不能说他趁向晚不属于翻了她的书吧。

语言学里面确实有交叉的说法,计算机语言学便是其中一个,景时懂这个也不奇怪。

“牛逼。”向晚赞了一句,便打算上台子去看表演,站得高一点也能看得清楚一些。却不想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阮星澜。问了人才知道,原来他是校运会的赞助商。

阮星澜明显也看到了她,两人对视一眼,都默契地别开了眼。

向晚悠哉悠哉地看着表演,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逼近,忽然听到旁边有一声惊呼,“小心”。

向晚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一股力将她推了下去,恍惚间她看到了一个轮廓,但目前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她上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台子有多高,这要是真的摔下去,不死也会残。

向晚害怕地闭上了眼睛,意想之中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反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到处都是惊呼声。

“向晚……阮总……小晚”

向晚感觉耳边有人在急切地叫着她,“晚晚……晚晚……”

是阮星澜。

在她掉下来的那一刻,阮星澜不要命地上去接住了她,但是台子太高,又受到惯性的影响,阮星澜的背实打实地磕在水泥上,而他怀中的向晚却丝毫未损。

“哥……”向晚不可置信地看着牢牢把她护在怀里的阮星澜,着急地确认他的伤势,“你伤到哪儿了?”

向晚急得六神无主,话都说不清楚。

尽管后背处传来透骨的疼痛,阮星澜依然高兴,向晚是为他着急,为他心慌,为他阮星澜。

“哥,你说话啊……”向晚急得都快掉眼泪了,阮星澜才收起他的心思。

“哥没事儿,晚晚别怕,你没伤着就好了。”

阮星澜大口地喘息着,缓了一会儿,才觉得那刺骨的疼消了一点。

景时也过来了,皱着眉头说,“先送医务室,已经有医生等着了。”

阮星澜被送到了医务室,脱了衣服才发现后背全红了,清远大学医务室的仪器设备很齐全,拍了片子发现后背没什么问题,倒是手臂,因为碰撞的缘故直接骨折了。医生给阮星澜打了石膏,开了药才走。

一时间,整个医务室只剩下阮星澜和向晚两个人了。向晚低着头,沉默不语。

“别哭了,哥哥没事儿昂。”阮星澜以为向晚还在责怪自己,皱了皱眉,手慢慢抚上她的后背,轻轻地拍打着,“只是伤了手臂,没什么大问题的。”

“今日是伤了手臂,但你有没有想过其他后果,你死了怎么办?”那个台子那么高,如果不是刚好旁边有一个栏杆,缓冲了一会儿,这会儿他们两个谁都讨不到好处。

阮星澜沉默了一会儿,他含笑盯着向晚,“晚晚是不是担心我?”

向晚怔愣了一会儿,没有说话,默认了。

眼瞅着四周无人,阮星澜一把把向晚揽入怀中,向晚刚想挣扎,就听见阮星澜幽幽地提醒,“你可别乱动,要不然这石膏就要重打了,你舍得哥哥再疼一次吗?”

向晚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疼死你算了。”但还是依言没有再乱动了。

“晚晚,我不怕死,我只怕……”阮星澜没说完,但两人都知道那未尽之语是什么意思。

阮星澜活到现在从未有怕过的东西,直到向晚出事,他才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慌的滋味。这种感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一遍了,所以在向晚出事的那一瞬间他想都没想直接冲上去了。

“哥……你真的是。”向晚想说点什么,但是却说不出来。

不管她有多心狠,现如今她都拿不出那一副硬心肠来面对阮星澜。

阮星澜受伤了,不管是出于谁,那个推了向晚的人是跑不掉了。

抓到人的时候,那人还在抵赖,可监控明明白白地显示确实是那人趁人不备推了向晚。

苏家的苏媛,李思雪的远方表妹。

向晚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就沉默不言,李家的亲戚,阮星澜不会动的,阮成也不愿意去破坏这层姻亲关系,赵明丽就更不可能为她讨回公道了,最多就是无疾而终罢了。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向晚就很平静,她一句话都没说,反而亲力亲为地照顾阮星澜,阮星澜自从受伤,就每天都赖在向晚的公寓。

“为什么不问我关于苏媛的事情?”

向晚在给阮星澜换绷带,擦药,闻言也没说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不会有结果的事情,何必上心。”

这次倒是换阮星澜沉默不语。

向晚处理好了一切,便打算离开,却被阮星澜一把拉住了,“晚晚,你信我吗?”

向晚沉默了几许,没说话。

信吗?她是信过的。可结果往往事与愿违,时间久了承诺就不再重如山了。

阮星澜得不到答案,叹了一口气,便放开了向晚的手。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向晚的公寓不留人,这是习惯。

阮星澜取了外套,走到门口忽然顿住了,“你不会再改密码吧?”

向晚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怎么?你下次想拆了我的门?”

阮星澜这人身上多少有点狼性,她换密码,他就敢换锁,她要是再换一次,估计下次她家门都要换了。

本以为一切会这样风平浪静地度过,向晚也盘算着要怎么收拾这个苏媛,却不想有人快她一步动了手,苏媛的一些不怎么光彩的事儿全部被曝出去了,直接没脸见人,而做这一切的人却是阮星澜。

向晚坐在教室里听这个说法,笑着摇了摇头,只觉得不可能。

阮星澜怎么会跟苏家对上,这苏家可是李家的表亲。

还没等向晚想明白,就接到了阮星澜助理的电话。

“向小姐,我是阮总的助理,阮总现在喝多了,能麻烦您来接一下他吗?”

向晚皱了皱眉,“你为什么不直接送他回阮家或者他自己的房子?”

对面顿时没声了。

向晚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起身拿衣服,“地点,我现在过来。”

地点在明远区,离向晚所在的橙花区隔着一个区的距离,她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她接到了一个醉醺醺的阮星澜。他好像真的喝多了,整个人事不醒,而向晚也得知了一件让她心乱的事情。

阮星澜对付苏家,李家撤了一个项目的资金,他为了拉投资才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

向晚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人挪到**。可这阮星澜醒着的时候气人,睡着了也气人,怎么都不安生。

向晚认命地去给人倒水,回来就发现阮星澜坐了起来,靠在床边,神情还有些迷离,看样子酒还没醒。

“怎么坐起来了。”向晚蹲下来,凑到阮星澜的面前,递给他一杯水。

“晚晚,高兴吗?”阮星澜忽然靠在向晚的肩膀上,嘴里嘟囔着。

向晚抿了抿唇,鼻头有些酸涩。

“哥……你为什么喝这么多啊?”向晚再一次开始动摇自己的想法,她忽然有了些许奢望,阮星澜愿意为了她和李家对上,那是不是证明和利益相比,她也可以成为例外。

阮星澜顿了一下,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愣,话在嘴边转了几下,还是没吐出来,只是囫囵吞枣的说了一句,“没什么事,就是生意场上的事情。”

向晚低了低头,忍住了眼底的泪光,她知道阮星澜不愿意让她心有负担。

“哥……早点睡吧。”向晚给阮星澜盖好了被子,退了出去。

夜越来越深了,向晚却丝毫没有睡意,本来坚硬如铁的心在阮星澜的动作之下又开始摇摆不定。

向晚不禁自嘲一声,她是有多可怜啊,逮着点光线就开始自造太阳了。

“玄玄。”向晚已经很久没有呼唤过这位小伙伴了,或许是因为自己太乱了,就想找个人说说话。

玄玄:“我在。”

“我到底该怎么办?”在向晚不知道阮星澜对她的感情时,她可以礼貌退场,可当她知道自己的暗恋不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时,她乱了心,但阮星澜的权衡利弊一直是她心里挥之不去的一个心结,可行至此处,阮星澜可以为了她对抗李家,她成了他的唯一,向晚暗装镇定的面具早已溃散。

玄玄:“小晚,还记得我送你回来前说过的话吗?”

“记得。”向晚回忆起曾经,“你说让我跟着心走。”

正因为玄玄这句话,向晚从开始的礼貌退场到现在的心中繁乱。

玄玄:“那就跟着你的心走,时间会给你结果的。”

“可我怕。”谁能想到在位面世界大杀四方的向晚在自己的世界里会如此脆弱,“我怕再一次成为权衡利弊后被抛弃的那一个。”

向远方权衡利弊带走了家产,赵明丽权衡利弊选择了阮家,阮星澜也曾权衡利弊选择了更符合他野心的李家。

向晚不确定这是不是一场幻梦,她早就忍不住再来一次了,只能频频试探,却不敢前进一步。

玄玄:“小晚,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没人知道结果会是怎样的,可他们依旧愿意为了这可能出现的情况去奋斗,去努力,你觉得为什么?”

“因为他们从潜意识里还是想要的,所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愿意去赌一场,万一就成了呢。”

玄玄:“对,万一就成了呢。其实所有人都是赌徒,只是筹码不同,报酬不同罢了。有人得到也会有人失去,正是这种未知的神秘,才更吸引人。”

向晚低头浅笑,她也是个赌徒,从一开始就是。

想要才会有欲望,而这份欲望就是你的勇气,你前进的镰刀。

阮星澜刚醒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味,嫌弃地别开了眼。旁边桌子上早早备好了合适的衣物,这是阮星澜以前偶尔住在这里留下的。

洗个了澡,阮星澜一出来就看到了在厨房忙活的向晚,只不过这个厨艺不怎么样就对了,锅里黑乎乎的那一团也不知道是什么。

“额,你醒了啊。”向晚显得有些尴尬,平时她都是点外卖的,做饭还是第一次学。

阮星澜强行憋笑,瞅了瞅灶台上的菜,找了个样子还算可以的菜尝了一口,咸得他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晚晚,你别做了,我来做吧。”

阮星澜不敢让向晚再动手了,冰箱里的食材都要被她霍霍完了。

向晚叹了一口气,自知厨艺不精,便大方地让开了位置,走过去把阮星澜唱过的那道菜吃了一口。

e,还是阮星澜来吧。

阮星澜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搞出了三菜一汤,两个人刚刚好。

“为什么想起来做饭啊?”阮星澜忽然问道,向晚炸过厨房,所以从来都不进厨房的,今日这么想起来做饭了。

向晚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喝多了,我想给你做点吃的,结果就……”

向晚耸了耸肩,她也很无奈,菜谱说少许,她真把握不住量,一不小心就放多了。

阮星澜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他伸手握住向晚放在桌面上的手,“晚晚,我很高兴。”

向晚愿意为了他尝试新的东西,阮星澜感受到了久违的熨帖,仿佛是自己的珍宝终于回到了自己手里一般,他像是一个得胜的将军一般,恨不得拉着向晚出去转一圈。

向晚有些不太适应的低下了头,稍微用了些劲儿撤回了自己的手,她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毕竟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李思雪。

“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