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吓到我女儿了◎

王唯一打了个寒颤。

诶, 等等,为什么要怕。爹和殷长衍都在身边,她就不相信他能越过这两人动她。

“长衍, 他恐吓我。”

殷长衍牵王唯一的手,“华铭,你吓到唯一了。”

这是对王唯一的维护,更是对华铭的警告。

华铭唇线渐渐地拉平, 这女人连姐姐幸灾乐祸时的小表情都在模仿, “假货, 你真以为你是十八年前的王唯一么, 你给她提鞋都不配。”

无论是语气还是情绪,都不像是装的。搞不好他真的有点儿在意十八年前的王唯一。

王唯一看出这一点, 脑子一转,开始不遗余力地戳他伤处。

“别装的跟王唯一感情很好似的。十八年前, 是你向明炎宗出卖王唯一, 致使她一尸两命。”

“你知不知道, 那日明炎宗大堂一别, 王唯一把家里所有的鱼肉馅饼都拿去喂狗, 她也没再动手做过鱼肉馅饼。”

华铭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熟知他的人就会知道他现在相当不痛快。

华铭不痛快,王唯一就舒服啦, “爹, 长衍, 窦良, 咱们走。非凡还在等着我们。”

章非凡背后满是冷汗, 匆忙地行了一个礼, “命主, 非凡还在等着我,我先走了。”

玉少一视线从华铭身上移开,步子不急不缓地跟上王唯一。

章非凡被关在广场泥炉里,等待三日后的火刑。

当年那一对窃脸者夫妇就是被关在广场泥炉里火烧而死。镇兵此次选择同样的方式,就是为了惩戒章非凡、警示后人莫像她自甘下贱委身窃脸者、沦落到此等下场。

玉少一放下茶碗起身,清澈的茶水在细腻温润的瓷白茶碗里晃了两下,“殷长衍,照顾好唯一,我走一趟广场泥炉,去救章非凡。”

“嗯,好。”

“爹,镇兵看起来很不好惹,数量又多,你要小心一些。”王唯一忧心忡忡道。

殷长衍喝一口热茶,慢悠悠道,“我反倒觉得,要小心的是镇兵才对。”

广场泥炉。

玉少一越过众多镇兵,轻而易举进了广场泥炉。

广场泥炉墙壁上刻着硕大的‘三花飞草’图案,里面空****的,并没有张非凡的身影。

这是一个局。

华铭紧随其后进了广场泥炉。

‘三花飞草’墙壁前站着的那人不是玉少一么。

耳边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定睛一瞧,四周的镇兵一涌而上,将两人团团围住。

玉少一转过来,抽一口烟,薄唇间青烟缭绕,“别误会,在下玉少一,为寻故友而来。不想惊动了诸位镇兵。玉少一这就出去。”

为首的镇兵冷笑一声,“是吗?这里有你的故友?”

“有的。故友名叫华旭,是一名窃脸者。他娘子有孕,他不忍孩子同自己一般终年活在不见天日的阴沟里,于是与娘子一起离开窃脸者族群,来到长安镇定居。”

镇兵愣了一下,玉少一说的故友就是被烧死在广场泥炉里的那一对窃脸者夫妇。

嗤笑一声道,“长安镇镇民热心淳朴,丝毫不介意这一对见不得光的窃脸者夫妇。镇民不止接纳他们,还对他们关怀备至。没想到华旭夫妇包藏祸心、恩将仇报,利用镇民的善良和对人毫无防备,将他们一个一个地替换成窃脸者。华旭夫妇烧死在大火中,是天命所归。”

“华旭夫妇死的时候,可是足足□□痛呼了三天三夜才咽气。可惜你没听见那声音,真的是令人神清气爽。”

华铭越听脸色越阴沉,握着折扇的手无意识地绷起,手背筋骨分明。

玉少一眼皮子微掀,“呵,若是华旭夫妇真的那么罪大恶极,人人诛之而后快,长安镇为什么一直在使用华旭的方法烧制茶碗,种华旭带来的三角杨梅。坦诚认了吧,你们只是单纯地找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来名正言顺烧死华旭夫妇。”

镇兵脸黑得能掐出水儿来。

静默了一会儿,道,“那又如何,华旭夫妇已经死去很多年了。怎么,你要为他们报仇?”

“华旭夫妇只是故人而已,我没资格、也没立场替他们报仇。”玉少一看了看华铭,视线移到镇兵身上时带了三分恶意,“但他就不一样了。他一定会杀光在场所有人,你们死期将至。”

华铭展开纸扇,“玉少一,何必将你与镇兵之间的火引到我身上。而且我生性胆小,连蚂蚁都不敢踩一下。”

“哈哈,还用得着我引吗,你们之间不是早就已经不共戴天了。”玉少一说,“当年广场泥炉那一场大火,没人知道老天有眼,跑出去了一个孩子。孩子逃出生天,立誓要报仇。华铭,你就是那个孩子,还嚣张到不改名字。”

华铭抬头,一双深如黑渊的眸子静静地瞧着墙壁上的‘三花飞草’图案。

“爹娘被大火焚烧的时候,他们呈跪姿抱在一起,护着怀里的我,因此我得以成活。长安镇镇兵却将这残忍的景象画下来,欢天喜地充当镇家徽,真是讽刺。”

华铭转身看向长安镇镇兵,镇兵们顿时觉得被一股无形的恐惧压力桎梏住周身,浑身动弹不得。

而这恐惧压力,来自于不远处的华铭。

玉少一瞧了一会儿,没在华铭身上察觉到杀意,“怎么不杀了他们?以你的实力,杀他们轻而易举。”

“爹死前的愿望,是希望我能摆脱窃脸者的宿命,正大光明地活在众人视线之中。你看,现在整个长安镇祖祖辈辈都活在对窃脸者的恐惧之中,无时无刻地受折磨,这不是很棒么。”

玉少一沉吟片刻,笑了起来,“所以,你在十八年前设局害死王唯一,就是为了以此为契机,让窃脸者族群名正言顺地进入大众视野。”

华铭没否认,“那是最快的方式。”

“也是最令你心痛的方式。”玉少一说,“十八年前的王唯一是除父母外,唯一对你好的人,你却献祭她、害死她。你后悔了。别不承认,否则刚才唯一不会戳到你的痛点。”

这个事实华铭压在心底最深处数年,从不敢请轻易碰触。玉少一登堂入室,利落地扯下那一块遮掩的皮,将所有见不得人的腐烂血淋淋地暴露在太阳底下。

疼啊,疼得要死。

华铭皱着眉头,十分确定道,“玉少一,你故意的。”

“是,你吓到我女儿了。”玉少一眯着眼睛笑,他与华铭对视时,眼底深不见底的黑暗令华铭后背一凉,“杀人是解脱,诛心才是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