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肠◎
可算了吧。
她可不敢要。
王唯一把汤盅推回去, “我不喝。”
“你不喜欢?”
挺喜欢的。小时候师尊牵了两头羊养在院子里,专门给她弄奶喝。
有一段时间,明炎宗见羊如见李卿之。后来羊死了, 李卿之郁闷了好久。
“又不是小孩子了,过了喜欢喝羊奶的年纪。”
谢留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端着茶盅的手缓缓收紧,“是啊, 你不是小孩子了。”
不是, 他一大早把她拦下来就为了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王唯一鼓起勇气, “留老, 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直接说就是。等殷长衍烧香问完玉少一, 我们就离开。我应该不会太碍你的眼。”
谢留语气罕见地生硬,“不用离开, 把这里当你的家, 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这里一草一木都是玉少一亲手所植, 她是唯一的主人。
王唯一信他个鬼。打哈哈道, “客气了客气了。”
谢留脸色并没有好多少。
大堂。
殷长衍点燃香联通玉少一。
火折子被突如其来一口气吹灭。
谢留怕没吹彻底, 嘟起腮帮子又补了一口。拧着眉头,“你就打算这么随随便便弄?”
“?”殷长衍低头看霜白色的香头,“不然呢?难道要我设祭台、沐浴焚香、三跪九叩去燃香?”
“好歹是第一次相见, 别太失礼。”
“有什么关系, 我也没讲过礼。”
“那不一样。”谢留很坚持。
挥袖召来几个机关人偶。人偶开始提着扫帚、捏着抹布开始大扫除, 连墙面都重新粉刷了一遍。
“勉强可以了, 差不多就这样吧。”谢留检查完, 对殷长衍比了个手势, 示意他可以开始燃香。
戚言枫双手环胸, 安静地立在一旁。留老向来强势、说一不二,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面。真罕见,多瞅瞅。
王唯一越发好奇玉少一究竟是怎么样的人,谢留这种到哪儿都能横着走的天之骄子竟也对他如此尊敬。
香头冒出一缕线一般直的轻烟,缓缓上升至头顶,然后凝滞住长久不散、越积越多。
对面沉寂片刻,出来一个声音。
玉少一的话像是工工整整写在一张白纸上,可又拿炭笔将所有字迹涂抹得模糊不清。
你分明从头听到尾,可是仔细一回想,什么都没听到。
殷长衍倒是偶尔沉思,回两句话。
谢留从头听到尾,饶有兴趣地看着玉少一和殷长衍。
有趣?到底哪个地方有趣啊。
太好了,戚言枫也是一脸懵。不是她一个人这样。
屈肘怼了一下戚言枫,“你说他们在聊什么。”
戚言枫“啧”了一下,挪走胳膊,“问殷长衍,我又听不懂。”
殷长衍熄灭香,轻烟散去。
王唯一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玉少一愿不愿意还你心肠。”
“心肠并没有送到玉少一手里。”
“啊?那会在什么地方?”
“一个名为喻白的修士手上。”殷长衍很确定自己没听过这号人。一个强大的修士,怎么可能半点生活痕迹都没留下。要么对方生活的年代远早于他,要么对方刻意抹去自己的痕迹,后者的可能性很大,“留老,你有听过这个人吗?”
谢留显然知道。他面带惊讶,怎么会是这尊煞神。
“留老,你听过这个人。”殷长衍眨巴眨巴眼睛,肯定道。
“有过一面之缘,他是明炎宗创宗三杰之一。”谢留点了点头,“明炎宗靠黑吃黑起家,喻白就是那个黑的。跟他合作的,被他背叛。意图操控他的,被他反噬。听说只要是他待过的势力领域,无一例外皆被祸霍到团灭。”
“但就这么一个人,却意外地跟玉少一处得很好。两人喝光了碑林镇的酒窖,我大晚上跑到隔壁镇子买酒坛子扛回来,没看路,掉粪坑里了。”
这事儿是少年谢留心中一辈子的阴影。
王唯一“诶嘿”一乐,差点儿笑出声儿。
她一乐殷长衍也开心,“唯一,去收拾东西,我们是时候离开了。”
“啊?”王唯一突然被点名,点了点头,“哦,好。”
“你要去找喻白?”谢留一直在观察殷长衍。对声名显赫的大人物敬而不畏,不主动挑事,但也不怕事。作为一个男人来说,表现得勉强算得上凑合。
殷长衍摇了摇头,“我找心肠。”
谢留眸中闪过一丝赞叹,他开始觉得殷长衍也许会是一个不错的女婿。“喻白在鸣风谷退隐,你可以去那里找一找。别带上唯一,你死是你的事情,莫要拖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