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竹青是小竹子?◎

王唯一讪讪道, “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只是我觉得春夜喜雨曲的尾调应该再上扬一点儿。”

留老沉默片刻,“为什么这么觉得。”

“感觉就是感觉,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见留老执意要一个答案,王唯一说,“不知道啊,也许我曾经在哪个地方听到过也不一定。曲子童谣不都是这样在街头巷尾传开的。”

曲子童谣会, 但春夜喜雨曲不会。

春夜喜雨曲是娘自己琢磨出来的曲子。

可王唯一怎么会听过。

难道她是小竹子?

可竹青身上有竹笋胎记。

王唯一见他面色突然变沉, 似乎在想一些事情。他一直不喜欢她, 她还是识趣一点儿走开一些。省得无辜被波及。

既然线香已经到手, 她和长衍明天一大早就离开。

垂泪菩萨身形从阴影处显现。

王唯一愣了一下,祂怎么跟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垂泪菩萨出现的时候,留老上前半步, 身子侧了一下, 这个动作很像是挡在她面前。

突然有一种被保护的感觉。

错觉错觉, 一定是错觉, 别自作多情。

垂泪菩萨唇角扬起, 带着恶意的笑,“谢留,咱们不被允许说出贵人(玉少一)的事情。你越界了。贵人不会开心, 贵人的白使徒不会放过知道这件事的人。你要为自己的口无遮拦付出代价。”

留老没说话。

“当然, 谢留你是机关术中的佼佼者, 白使徒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你。”垂泪菩萨脑袋一歪, 视线越过留老停在王唯一身上, “但是, 她呢?或者你养了十来年、亦徒亦儿的戚言枫?抑或是, 正在房里休息,那个满眼含笑的娇弱小姑娘?”

“垂泪菩萨,口无遮拦的是你。”留老说,“你知不知道,竹青肩膀上有一个竹笋形状的胎记。”

垂泪菩萨顿住,泥捏的脸上有一丝惊讶,“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房间里那个小姑娘是小竹子,那位贵人的女儿,金尊玉贵的小贵人?”

他没说。他只说他看到的事实,竹青肩膀上有一个竹笋形状的胎记。至于竹青究竟是不是小竹子,现在存疑。

虽然还未得到证实。但只要有这个可能性,竹青就不是祂垂泪菩萨能擅动之人。

垂泪菩萨也清楚这一点,隔着老远朝谢老行了一个礼,身形渐渐淡去,“谢留,多谢你叫我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王唯一舒了一口气,好想尽快离开这里。她又不是竹青,没那么好的待遇,留老和垂泪菩萨都下意识宠着。“留老,天色已晚,你快休息吧,我走了。”

“嗯,休息吧。”留老拄着拐杖离开。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留老居然对她说这话。

戚言枫路过,手中拿一个湿抹布,“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赏月吗?今晚夜黑风高,看不到月亮。”

“你大晚上大扫除?”

戚言枫瞥了王唯一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这么无聊,我有正经事。”

殷长衍挖坟那事儿给他整出心里阴影。他把驱寒公子的骨盒带过来,放在触手可及之地。没事儿就擦两下。

“早点儿成家,与竹青做夫妻,过两年生个孩子才是正经事。”

戚言枫突然面色冷硬,把抹布扔到王唯一脚下。

顿了一下,走过来,捡起抹布径直离开,

好端端的,他又生什么气?

王唯一回到房间,殷长衍背对着她,正宽衣解带。

王唯一尴尬不已,转过身去,“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沐浴。”

殷长衍系上衣带。由于心肠香灰土掺了稻草,他动作迟钝且缓慢。干脆停下手,将镊子放在桌子上,“没。”

正打算用镊子一点一点挑出香灰土心肠中的稻草,没想到她提前回来。

以前的她,会含羞带怯地凑过来,双眼放光宛如镶嵌了一颗星星。然后口无遮拦地说‘长衍,我想睡你。’

“你瞧我做什么。”王唯一顺着他的目光打量自己。

“唯一,星星呢?我想看见星星。你能不能把它放出来。”

他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是王唯一能听懂。

上前两步,手捂住他的眼睛。“星星一直都在,从未远离。长衍,你看不见,是因为有厚云挡在眼前。”

殷长衍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是因为缺了心肠,他看不到她口中的厚云。

王唯一很失落,语气中透着一阵无奈,“休息吧,明天一早还得赶路。”

殷长衍看出她不欢喜,轻声道,“我帮你宽衣。”

“解衣带、褪钗环这种精细的活儿你能做?”王唯一表示怀疑,她自己动手还比较快。

“我可以给你洗头。”殷长衍瞧了一眼香灰土掺稻草,有自知之明。都怪戚言枫。

“行。”

殷长衍打好热水,替王唯一洗头。她的头发又黑又亮,还很厚,浸泡水里时就像一把油润的海草。

“长衍,剪子放哪儿了?”

“?”

“头发又重又热,剪薄一些会比较好打理。”万一有什么事儿,逃跑的时候也能快一些。

殷长衍捧着头发像是捧了一堆黄金,斩钉截铁道,“不剪,日后我替你梳头。”

“哈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我没逼你。”王唯一唇角越发上扬,谁会拒绝一个人形全自动洗头发工具呢。

两个人玩闹了一会儿,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