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锦棋被安置在了白洛家族的祖坟之内。

按照常理,作为背叛者,锦棋不应得到如此殊荣。

然而,想到锦棋孤苦无依,除了这里,她还能有何归宿?

更何况,那片家族墓地,于白洛而言,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归属。

那些所谓的家族成员,眼里只有金钱,哪里会在意什么墓地的尊贵与否?

只需区区三两银子,便足以让他们欣然接纳了这位不速之客。

“听闻,我那位所谓的兄长要有喜事临门?”

在锦棋新坟前,白洛与锦婳低声交谈,话题转到了那看似无关的家常里短。

“确实,听说是个农家姑娘,家境原还不错,可惜……”

“今年的庄稼收成不佳,家中又添了病人,没有足够的银两,怕是难以渡过难关啊。”

锦婳的话让白洛轻轻叹了口气。

每月她都会秘密接济那位兄长,即便他人品低下,但生存的压力能让任何人低头。

一位出身良好的女子,为何会选择委身于那样的人?

世态炎凉,人心难测。

在这座古老而神秘的宅院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与苦衷,而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白洛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底线与信念,用她独特的方式,温暖着这片被权力与利益笼罩的冰冷世界。

“那么,白洛,也许我们能够……”

话音未落,仿佛已触及禁忌,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埃似乎都静默下来,等待着她的回答。

但白洛只是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意,道:“罢了,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自己书写的剧本。”

眼下,面对那令人作呕的一家人,白洛虽有心却无力。

即使今天能拯救一人于水深火热,明日亦会有更多无辜者步入相同的命运轮回。

她深知,擅自干预他人命途,无论结局悲喜,都将如影随形地化作心中一块沉重的磐石,这样的负担,太过不值。

锦婳内心翻涌,良善之心终究让她挣扎再三,最终忍不住低语:“难道就这样目睹她一步步迈向深渊吗?”

白洛沉默,目光深邃,仿佛在考量着什么,终于,她开口道:“不如赠她一枚慢性‘解药’,选择与否,权在她手!”

言罢,白洛身形微曲,优雅地蹲下,指尖捏着的纸钱如雪片般飘向熊熊燃烧的火堆,每一张都承载着对命运无奈的叹息。

锦棋之逝,对于白洛来说,是一个深刻至极的警醒。

许多时候,看似慈悲的干涉,往往比袖手旁观更为残忍。

如果最初没有伸手搭救锦棋,她或许早就是那红楼中的一员。

相比清白或沦落风尘,任何一种生活似乎都不及留在白洛身边那般光鲜亮丽。

然而,锦棋未曾见识过外面世界的浮华,也许因此避过了红颜薄命的宿命。

孰重孰轻,对白洛而言,已成了一个无解的谜题。

四人围火默哀,直到最后一丝火星湮灭,才彼此宽慰几句,随后匆匆踏上马车,回归那风波不断的府邸。

府内风声四起,全因白洛将一名背叛后还意图加害于她的侍女,葬入家族的陵园之内。

下人们惊愕之余,私下无不暗自期盼,希望自己死后也能享受如此尊荣。

然而世事总难两全,孙姨娘坐于院中,牙关紧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笼络人心的手腕,真是高明至极!”

她愤懑地低喃,“这样一来,不啻于向所有人宣告,不得对我施以援手?”

“心机如此深沉,城府之深,让人不寒而栗!”

孙氏原本就多疑,而白洛仅为完成锦棋遗愿的一个举动,在她眼里却幻化成了另一个阴险的布局。

“姨娘,您这是多虑了。”

似云在一旁温声劝慰,心中却如明镜,只不敢直言。

她对这位主子太过了解,敏感、自卑,且疑心重重。

一旦她说出公道话,若主子一意孤行也就罢了,只怕主子会误解,认为连她也开始轻视自己,甚至怀疑自己也被白洛拉拢。

“这一次,是我输了,今后我们的日子恐怕更要紧衣缩食了。别怪我,是我没本事。”

孙姨娘语气中带着自责。

“姨娘,这怎能怪到您身上?”

似云心知肚明,此时此刻,将责任推诿给外界最为合适。

这话让孙姨娘心中的郁结稍稍缓解,却不料,门板猛然间“砰”地一声巨响,被粗暴地踢开!

灰尘落定,映入眼帘的正是白洛那冷漠的身影。

“把门关上!”

白洛向前迈了两步,身后紧随着两名身形魁梧的婆子,大门随即应声而闭。

这一幕,让孙兮月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心中生出几分莫名的恐惧。

尽管不愿意示弱,但她还是强装镇定:“如夫人,我正在这里接受惩罚反省,您这个时候前来有何贵干?若被世子知晓,恐怕会责怪于您,您还是请回吧!”

面对孙兮月,白洛面露鄙夷,轻蔑一笑,一个眼神示意,两个婆子便敏捷地行动起来。

孙兮月连连后退,惊恐万状地喊道:“你们想做什么?究竟要干什么?”

抵抗无果,很快被婆子们制住。

“我毕竟是世子的侧室,你怎敢如此对待我!”

孙兮月不甘地挣扎。

“有何不敢?如今府中事务暂由我代理,为何不能如此行事?你都能对我这院子下手,我为何不能反抗?”

白洛冷冷回应。

话音甫落,只见她右手陡然扬起,“啪”的一声狠厉地掴在孙兮月脸上。

“锦棋离去了,若非你从中作梗,她或许还有机会成为高等侍女,未来,不论婚嫁或是独立门户,我都为她规划好了道路,全都被你一手摧毁了!”

“如夫人,您的意思我实在不明白啊!”

孙兮月心中虽然清晰,没有确凿证据,白洛断然不敢轻易动她。

世子既留了她,白洛又能奈她何?

只要坚决否认,白洛便无可奈何。

白洛心知肚明,对付孙兮月,远没有质问锦棋时那般简单直接。

所以,今日此举,无关是非对错,只为宣泄心中郁积的怒气!

心思一转,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孙兮月脸上。

白洛,本性中就不具备温婉柔顺之姿,在孙兮月那双难以置信的眸光注视下,她步伐坚定地再次上前,靴尖毫不留情地在孙兮月蜷缩的身躯上增添了几分力道,仿佛要将每一分不满都倾注于这简单粗暴的动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