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冷汗直冒的魏檗,赔笑道:

“前辈听错了,绝对是听错了。”

“小的刚才想说的是,前辈神机妙算、料事如神,一眼就看透小的和那黑白蟒之间的关系,实在是令人佩服至极!”

而随着这边魏檗的低头,那边正合攻朱河,马上就要大快朵颐的黑白蟒,也不由得停下了动作,有些迟疑地望着魏檗这边。

特别是那黑蛇,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不对劲的气氛般,已经悄悄收缩身形,将自己隐藏在了白蟒之后。

摆明了是要让白蟒替它挡上一击的意思。

未曾开窍的白蟒,此时显得尤为焦躁。

明明美食就在眼前了,这土地魏檗竟是认怂了?

凭什么啊?

白蟒吐着蛇信,黄色的竖瞳中闪动着跃跃欲试的神情。

事实上,围绕着棋墩山而起的许多风波,都皆因这喜欢四处游**的白蟒而起。

相较于已经开窍的黑蛇,白蟒更多地是顺应本心而为,所以时常不会听从此间土地魏檗的命令。

眼下白蟒趁着所有人,心神皆在那改变了态度的魏檗身上之时,忽地动身,带着一股腥风,就要先将朱河吞入口中。

至于其他,它哪会管这么多!

它知道了,饿了就该吃饭!

可朱河高低也是个五境武夫,在生死面前,终于是做出了正确决定。

他向着陈平安的位置,猛地一跃,希翼着陈平安能够出手救他一马。

之所以说希翼,是因为他也十分清楚,陈平安所掌握的强横剑气,绝对不多。

如果说为了救他,用掉一缕强横剑气,那么很可能陈平安就无法保持对魏檗的压制力。

如此一来,他们都得死!

因此朱河也是在赌一赌,赌陈平安拥有更多的强横剑气,赌陈平安会救他一命!

就在这一瞬间,朱河似乎听见了陈平安传来的一声叹息。

紧接着,一道仿佛将天穹都给割裂的剑气,瞬间划破了棋墩山山顶黑下来的夜空,使其久久不能愈合。

而在苍穹之下,刚刚那个飞跃而来的白蟒,则是被剑气一分为二,再被那伺机而动的黑蛇,一并吞入腹中。

看那黑蛇果断迅捷的动作,显然早就有吞了白蟒之意。

不过这些事眼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还弯着身子、卑躬屈膝的土地魏檗,果真是重新直起了身子,笑意吟吟地看着面前的陈平安道:

“小子,承载那缕强横剑气,对你来说,负担也很大吧。”

“现在,你当是再无剑气可用了吧?”

不等陈平安回答,魏檗就自问自答道:

“既然你没了剑气,那实际上就是位三境武夫,那自然也就没了和我说话的资格。”

“为了救一个蠢人,浪费一道宝贵剑气,葬送了所有人的生路。”

“你这事做得,属实是不值啊。”

“亏我先前以为,你知道拿我当挡箭牌,是个聪明人。”

“现在看来,也是我看走了眼。”

“妇人之仁,又岂能成大事?”

对于魏檗的评价,陈平安淡然道:

“他们父女俩虽然蠢,但终究罪不至死。”

“我出手救他,并不是为了他这个人,而是任何一人会葬身在白蟒口中时,我都会救。”

“因为,我有这个能力。”

魏檗对于陈平安的话语,嗤笑一声:

“好好好,你有能力。”

“那你就看着吧,等我收拾了你们那个叫做阿良的兄弟,你就明白什么叫能力了。”

“呵,说起来那个阿良,还真是大胆,三番两次触我霉头。”

“进山不拜山,还敢抢我座椅,最后还出手干预,让嶽字降为岳字。”

“这家伙怎么看,都该死啊!”

魏檗话音刚落,脸上表情就瞬间凝固,接着一脸诧异地低头望去,只见一寸竹刀刀头,带着丝丝血迹,透体而出。

是什么时候?

满脸痛苦的魏檗,转头望去,只见他一直在找的斗笠汉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用一柄普普通通的竹刀,就穿透了他那坚固的金身!

这个认知,让魏檗心中满是震撼。

要知道武夫第七境之所以会叫做金身境,正是因为到了那个时候,武夫的体魄就可堪比普通神灵。

所以他的体魄,比金身境武夫,只高不低。

只是现在,却被竹刀如同切豆腐般,轻而易举地穿过。

这自然不是竹刀的威能,而是握着竹刀的那个人,拥有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这位叫做阿良的兄弟,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而一直被魏檗念叨着的阿良,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问道:

“我来了,你准备让我怎么死?”

听到阿良的问话,魏檗甚至比面对刚刚拥有剑气的陈平安时,更加不堪。

他也不顾及胸口还插着柄竹刀,当即双膝一软,就跪在地上:

“阿良前辈说笑了。”

“小的哪有让阿良前辈出手的资格?”

“小的就爱说些大话,阿良前辈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看着面前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魏檗,阿良不由地感叹一声:

“我还是喜欢你刚刚嚣张跋扈的模样。”

“现在这样子,可就有些没意思了。”

魏檗脸色数变,悄然将头贴在地面之上,然后苦笑道:

“阿良前辈,别开小的玩笑了。”

“小的可经不起吓啊。”

阿良呵呵一笑,手指微微一动,一直注意着阿良动静的魏檗,心头顿时一跳,以为阿良要对自己动手了,当即就用出了缩地成寸的天赋神通,使自己瞬移到了棋墩山的另一侧去。

而另一边吞了白蟒的黑蛇,则早就不知何时,悄悄溜走了。

阿良对这逃跑的一神一蛇,并未追击。

只是捡起因魏檗消失而掉落在地的竹刀,以刀尖拄地,仰头望天,摆出一副高人姿态,默不作声。

实则眼睛悄悄斜看着众人,心中默念:

“快来个人夸我!这姿势摆着还怪累人的。”

侥幸逃过一死的朱河,瞪大了眼睛看着阿良。

他这才明白,阿良确实不是什么沽名钓誉之辈,而是真的有实力在身的。

“阿良前辈,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