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朱河称赞的阿良,这才松了一口气,从静止不动的雕像状态,重新恢复成了先前那个吊儿郎当的形象。

阿良伸手将地上的朱河拉起,然后赞道:

“你实力不咋滴,眼光倒是不错,是个好苗子。”

见阿良如此评价自己,朱河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阿良前辈的意思是,我能突破至武道第六境了?”

阿良瞥了眼朱河,面无表情道:

“不能。”

朱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明明刚刚在生死之境数次徘徊之后,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原本已经进无可进的武道修为,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凭借这次生死之间的感悟,再上一层楼。

却没曾想,直接被阿良前辈给否决了,这瞬间就让朱河意志消沉了许多。

那颗武胆,竟然如此难以凝聚吗?

朱河摇了摇头,走向了自己的女儿朱鹿。

在一切结束之后,再看朱鹿的状态,朱河心中其实已经了然先前发生了什么。

朱鹿已然丧失了武夫最重要的胆气。

不过自己的女儿,他自己明白,现在自然是舍不得骂的,只好将其搂在怀里,好声安慰。

而阿良则是望向了陈平安。

他给陈平安设置的考题,陈平安完成的非常出色。

在有能力救人面前,陈平安并没有选择冷眼旁观,而是果断出手,将朱河救了下来。

这让阿良十分满意。

毕竟先前陈平安斩妖时的杀伐果断,多少让阿良有些担心,认为陈平安可能因此失去了点同情心。

但现在,这点担心完全就是多余了。

当然,阿良自然也不会让陈平安白用了这一缕剑气。

他肯定会给陈平安补偿。

只是这补偿,得由那魏檗出。

念及此处,阿良拄在地上的刀尖,就悄然往下深了一寸。

同一时刻,早已逃遁到棋墩山另一侧的土地魏檗,忽地被一股比之陈平安所用剑气,更为强横的剑意笼罩。

轰!

无声起惊雷!

魏檗全身焦黑,生机都差点在这一瞬彻底断绝。

魏檗小心翼翼地抬头,便见到了一截绿色的刀尖,不知为何悬停于他的脑门之上。

聪明的魏檗立即明白,这是阿良在敲打他。

根本无处可逃的魏檗,只能哭丧着一张脸,再度出现在棋墩山山巅处,向着阿良拜倒在地。

如今他为鱼肉,人为刀俎,还是趁早认清现实更好。

而见到魏檗去而复返之后,躲在朱河怀里的朱鹿,也似是看明白了当前的情势,当即拔出刀来,也不知哪来的胆气,直接向魏檗脖颈处斩去。

可魏檗对于逼近的朱鹿,根本瞧也不瞧,任由其刀刃落下。

当!

刀刃与魏檗脖颈交界处,竟是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

使出了全力的朱鹿,甚至连魏檗的皮毛都伤不到。

这让决心复仇的朱鹿,满脸都涨得通红。

现在,她才终于明白,刚刚阿良能将竹刀捅穿魏檗的胸口,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要知道她用的是李家所给的精兵,却是连一丝伤痕都难以砍出,更不要说像阿良那般,捅穿魏檗的胸膛了。

意识到魏檗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易所伤的朱鹿,当即看向了阿良,厉声道:

“还不杀了他?!”

被命令的阿良,呵呵笑着,一言不发。

见到阿良那一副老好人的神态,朱鹿不知为何,心中怒气、羞愧交织在一起后,顿时爆发了:

“你知不知道,刚才他们差点将我们全杀了?!”

“就是这该死的棋墩山土地,在背后指使!”

“你现在不杀他,莫非是跟他一伙的?”

“果然,你就不是什么好人!”

听着朱鹿将一顶一顶帽子扣到自己头上,阿良还没说点什么,陈平安就缓步走了过来,出声道:

“闭嘴吧,蠢货。”

朱鹿听见陈平安也出声骂她,顿时怒不可遏,将刀兵一转,就对准了陈平安:

“没错,你也是跟他们一伙的!”

“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陈平安看着指在脸上的刀尖,神色漠然地看向朱河道:

“朱河叔,这一次,我可不会再留手了。”

心头一跳的朱河,立即一个纵身,伸手将女儿朱鹿手中的刀按下,然后低声道:

“阿良和陈平安都是自己人,你这是干嘛?”

“爹!他们……”

“行了,爹都知道,乖,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朱鹿满脸忿忿不平之色,就好像所有人都联合起来欺负她一样。

可现在她爹朱河,明显是想退一步息事宁人,她也只能冷哼一声后,跟着朱河重新远离了众人。

这时,阿良才重新将目光看向了陈平安,然后道:

“陈平安,你觉得该如何处理他们?”

陈平安看了眼偷瞄自己的魏檗,然后笑道:

“按我想的,应该是杀了才一了百了,省得今后还有风波。”

“不过我观这土地身上气运正浓,大有身成山岳正神之势。”

“这说明,这家伙顶多是纵容那白蟒吃人,自身倒是从未害过人,想来演戏之事,只是兴趣使然。”

“若他能改过自新,倒也可以放他一马。”

魏檗听得陈平安言语,顿时脸露感激之色,对着陈平安连连磕头:

“公子真是目光如炬啊,竟将小的看得一清二楚,小的真是心悦诚服。”

“日后自当牢记公子所言,积德行善,绝不再纵容妖物害人!”

“若没其他事,那小的就先离去了?”

见魏檗想要尽早离开阿良,陈平安笑了笑,继续道:

“但死罪可免,如今你惊吓到我的朋友,怎么也得有些补偿才行。”

“不然不叫你肉疼,你是绝不会记住今日之事。”

“所以,你的洞府在哪,让我等自行选择一番,此事才能就此揭过。”

听到陈平安要求,魏檗顿时松了口气。

好好好,只是求些财物罢了,有何不可?

这总比丢了卿卿性命更好。

就算陈平安一行人,帮他的洞府搬空,也没什么所谓。

反正,只要这趟能活下来,他多半能在大骊这次封正中,混得一个山神身份。

这样一想,他怎么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