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宁心赢语气淡淡,手中动作并未停止,碧绿剑刺入得更深,已将宁子骥体内的妖血放出大半。

宁子骥的嘴唇都变得发白。

他张了张嘴,声音极小,好像在说什么,又好像只是在单纯地发出声音。

以宁心赢的听觉,都没能听清他在讲什么。

“我数到三。”

宁心赢给宁子骥下达最后通牒。

“一。”

“…母,小…”

“二。”

妖血即将见底,宁心赢能感受到他体内与自己的羁绊,快了,当血流到最后几滴。

两人的血缘羁绊,将彻底消失。

宁子骥望着上方那张冷淡的脸,那是他见过千百次的脸,永远会对他露出温和的笑。

她好像在说什么。

宁子骥听不清,耳边仿佛出现蝉鸣。

他是蝉。

蝉的一生,只有三次会无法控制地发出蝉鸣声。

第一次,是在出生的时候。

第二次,是在对伴侣心动的时候。

最后一次,是蝉将死时。

宁子骥记得自己第一次的蝉鸣,那时他因她的血,启灵成妖,这是他第二次蝉鸣。

他快要死了。

不!他不要死!

如果他是一只凡蝉,他会如天地自然法则那般,接受蝉一生短暂的生命。

可他是受宁心赢的血启灵过的蝉!

他宁子骥,绝不要就这么轻易死去!活下去,快,快活下去!与天争!与地夺!与人斗!

不管用什么办法,他也一定要活到最后!

血流到尽头的最后一秒。

“义母,小心!”

宁子骥不知道自己哪里的力气,也许是求生欲太强,他猛地挣脱法术,一把将自己与宁心赢的位置替换。

宁心赢也没想到宁子骥都快死翘翘了,还能临死反扑一下,更没想到,他抓自己,是为了让自己小心。

墙壁里的女妖已经完全从中脱离,张牙舞爪地朝宁心赢而来,她们动作很慢,攻击看着很弱。

宁心赢根本懒得搭理。

无论刚才有没有宁子骥那一下,她都不会有事。

不过是准备最后一刻解决罢了。

可宁子骥的动作,哪怕是多此一举,对宁心赢而言还是不一样的。

“向来喜欢偷袭的人,什么时候,也有为人舍身的时候?”她审视着被女妖精抱住啃咬的宁子骥,莫名笑了一下。

有些微妙。

似嘲弄,似戏谑,又好似在观察。

这一切,宁子骥都不知道。

他因为失血过多,加上宁心赢将他成妖的最关键那部分血,给取出来。

此刻。

宁子骥变回了一只蝉。

宁心赢又看了一会儿,大概能理解宁子骥方才的行为。

打不过,就只能讨好。

他以为说一些煽情的话,再在临死前用尽全力,只为给她挡下沙塔的偷袭,她就会感动了吗?

然后再用尽手段,去将他救回来?

天真。

可笑。

宁心赢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便不会轻易动摇,她只会冷漠看着宁子骥彻底死亡。

而且。

宁心赢发现,妖族在这里,似乎对女妖们格外有吸引力。

按道理来说,化神修士的血肉更好吃,但从进来后,她们更多地注意在宁子骥身上。

宁子骥被女妖们分食吃完。

最后一点蝉翼残渣掉在地上,很快,有一只女妖爬来,伸出长舌卷起进入嘴巴,两三下嚼叭吃下去。

完了。

她还舔了一圈嘴,似是在回味。

宁子骥被吃完后,女妖们对宁心赢没什么兴趣,原本还有一些攻击意图,也在吃饱后消失。

解决完宁子骥的问题,宁心赢只需要回去,等江殊旨那边同意解除道侣关系就好。

宁心赢迟疑地看了看中间的棺材。

沙塔进来容易,从门里走进来就可以。

想出去就难,至少方才在观察的时候,别说门,就连窗户都给她封死。

完全就是一座封闭的塔。

除了墙壁上的女妖们,最可疑的地方就是这口诡异的棺材,宁心赢能从中感到危险。

而这种危险里,又给她一种机遇在其中的感觉。

至少,对她而言会是很重要的东西。

“江殊旨那边还关着,重修再快也得几年,宁子骥这边的事也解决。”

“好像没什么事。”

宁心赢喃喃说着。

她越是想进去,心底的危机感就越重。

忽然。

她腰间上的联系令牌发光,低头一看,是岳书岚那边传来的信息。

宁心赢打开,令牌上的字迹模糊,似乎还有被抹去的话,无法理解是何意。

她主动联系过去。

令牌闪了闪。

宁心赢的字发出去了,等了等,约莫两个呼吸的时间,很快,那边疯狂刷字。

一眼扫过去,已经有几百条消息。

每条消息,最多只有两三个字,像是有恶灵趴覆在令牌上,将字给吞吃了一样。

宁心赢忽然感到一阵冷意,冥冥中,有谁在盯着她。

宁心赢抬头去看墙壁,墙壁上的女妖们安静地趴着,无数双妖精的眼睛盯着她。

在昏暗的沙塔里,射出异样的色瞳。

也许……

不是岳书岚在给她发消息,或者说,给她发消息的不是人。

“来都来了,好像不做点什么,就这样出去,大家都挺不高兴的。”

宁心赢低头,看着干净的地面。

她一笑:“你说是吧?”

砰!

碧落剑身光芒大震。

宁心赢一剑挑翻双龙棺材的盖板,厚重的翻滚声,卷起浓浓灰尘。

她第一时间将灰尘隔开。

如此,宁心赢还是中了招,体内灵力运转,较之前已经有所迟缓。

果然。

灰尘有毒。

她看着从棺材里缓缓而升出的蚺。

蚺的脑袋对着她,通体呈现剧痛的丽色,如深海的蓝,鳞片有着星点般的微光。

它从棺材里缓慢伸展,体型大到三四个棺材也装不下。

等它钻出来后,脑袋已经顶着塔尖。

宁心赢没有等敌人展示完身材,再动手的习惯,在蚺出现的第一时间,她就动手了。

没用。

她的剑从蚺的身体穿过去,像在打空气一般。

沙城的沙塔特征,在这一刻体现出来。

幻境。

“师母。”

蚺开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我可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是宋羽生。

蚺缓缓凑近,硕大的脑袋将她包围,兽瞳是一条缝,死死盯着她。

这一刻,宁心赢感到脑海神识有什么东西在刺痛她,似有无数根银针在乱飞。

“为什么利用师父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