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孩子:会期定在四日,一切都明白了。因十二日萧伯母来信说是五日,故而张皇。两场中间只有一小时休息,还要吃晚饭,紧张可知;不过你在台上跟在家练琴心情差不多,除了因为能与观众交流而高兴以外,并无分别,想到这一点,也不替你急了,何况急也没用。

新西兰来信今日中午收到。早上先接林医生电话,他们也收到林伯母哥哥的信,报告你的情形,据说信中表示兴奋得不得了,还附有照片。国外侨胞的热爱祖国,真是叫人无话可说。

刘抗伯伯的舅子(不是cousin)叫陈人浩,你未出生之前(约一九三三年),曾借住我家三楼,还是在万宜坊;他也是留法学画的,与我同时。

你谈到中国民族能“化”的特点,以及其他关于艺术方面的感想,我都彻底明白,那也是我的想法。多少年来常对妈妈说:越研究西方文化,越感到中国文化之美,而且更适合我的个性。我最早爱上中国画,也是在二十一二岁在巴黎卢浮宫钻研西洋画的时候开始的。这些问题以后再和你长谈。妙的是你每次这一类的议论都和我的不谋而合,信中有些话就像是我写的。不知是你从小受的影响太深了呢,还是你我二人中国人的根一样深?大概这个根是主要原因。

一个艺术家只有永远保持心胸的开朗和感觉的新鲜,才永远有新鲜的内容表白,才永远不会对自己的艺术厌倦,甚至像有些人那样觉得是做苦工。你能做到这一步—老是有无穷无尽的话从心坎里涌出来,我真是说不出的高兴,也替你欣幸不置!

爸爸 六五年五月二十七日

替你指出几个错字,你别泄气,敏比你粗心多了,几乎每一封信要笔误三四字。“诉”少了一点,写成“ (左讠右斤)”,“签报单”应作“签保单”;“纠葛”只能做名词用,不能做动词(如……未和我纠葛),用“纠缠”才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