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我们走的路是对的吗?”泰勒焦急地问道。当时,我们的方位在西雅图以东三十英里。我们的行车路线从高速公路转向了双车道公路,又转向了林荫掩映、蜿蜒曲折的乡间小路。在这里,我们的手机没有信号。
那是2018年5月底,我们正前往一年一度的“八字胡”夏令营,让我担心的是,我费尽口舌说服泰勒去的夏令营可能并不适合她的口味。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我们一直住在考艾岛,为泰勒的几个朋友看家。天有不测风云,我们的旅行赶上了考艾岛历史上有记载以来最大的降雨,大雨导致了大规模的泥石流和洪水泛滥,许多道路和海滩被迫关闭。
正因为如此,我们天堂般的田园时光并没有如期出现。本来,我们打算通过享受假期来省钱,每天去海滩,领略夏威夷的自然风光。由于暴风雨的影响,过去的几周,我们都猫在朋友家里。我们的预算不允许我们去看电影或者像以前一样去外面吃饭,这让我们感到很沮丧。
有一次,我们破例去了一家不错的餐馆花100美元吃了顿海鲜晚餐。海鲜很好吃,所以我们没有后悔,只有一点懊恼。
我们原打算在夏威夷待到6月,所以去“八字胡”夏令营不在计划内,再说也不太可能买到票(六十张票通常几分钟内就卖光了)。当一个与会者要因公出差,主动卖给我们两张票的时候,我们觉得不能拒绝这个机会。
我们准备离开夏威夷,我们需要一些激励来帮助我们坚持新的节俭预算。我们用旧的信用卡积分买了去海特的机票,把乔薇留给泰勒的父母看管,从西雅图开车去和一群FIRE积极分子共度周末。
终于,我的车灯照到了砾石路旁边的一块小木牌。很快,我们就把车停在了一个乡间农舍的大门前,我们已经到达了“八字胡”夏令营。
“八字胡”到底是什么?
按照官方的说法,“八字胡”指的是那些按皮特·阿登尼的文章行事的人。
在FIRE社区,“八字胡”的标签已经代表了某种特定的思维方式。“八字胡”们遵循皮特的文章里的指导方针,非常节俭,他们的目标是把年开支控制在4万美元以下。
他们想方设法将消耗减少到最低限度,如减少购买消费品,买更省油的车或者干脆放弃开车,减少使用暖气的频率。
他们根据自己的价值观做出决定,而不是随波逐流。他们以“自己动手”为荣。他们自己动手修车,利用信用卡奖励降低旅行成本,自己安装太阳能电池板。也许“八字胡”的主要指导方针是理性、周全地考虑生活,包括购物、保健、度假、维系友谊等等。总之,“八字胡”永远把追求幸福放在首位。
当我第一次买到“八字胡”夏令营的门票时,我决定带摄制组一起去采访。这个为期四天的研讨会,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和其他“八字胡”一起闲逛肯定很有趣,还可以采访和拍摄真实的FIRE践行者。经过反复请求,夏令营组织者终于同意让我的五人组(包括导演特拉维斯)进入静修中心一整天。
“八字胡”夏令营对我和泰勒来说也是一个结识新朋友的机会。我知道我们需要建立一个追求FIRE的社区,用来得到道义上和组织管理上的支持。
我总觉得我们像在艰难地逆流而上,有些人把在家里吃饭、去当地的旧货店购物当作很正常的事情。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我们感到很开心。另外,每当我们遇到FIRE社区的人的时候,我们都会从其疯狂的冒险中学到一些新东西。
静修中心是一座隐藏在树林中的大木屋,设有会议厅、餐厅和两层楼的宿舍式房间,里面有双人床和公共浴室。
静修中心四周有几英里长的徒步旅行路线,还有一条有瀑布和溶洞的小溪。然而,“八字胡”夏令营明确表示,任何人不得住包间,一起来的夫妻也不行。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泰勒时,她做出了一副“除非我死了”的表情。
“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八字胡'盛会!”我告诉她。
“那他们也不能不考虑我的感受,”她回答,“我不会在树林里跟我不认识的人合住一个房间。”
我答应泰勒,如果我们不能住包间,我们就睡在车里的睡袋里。她勉强答应了。
谢天谢地,我们没有机会测试我们爱车的舒适度了。我们在二楼得到了一间舒适的房间,可以看到外面的小溪和森林,并且没有其他室友。
安顿好我们的房间后,我们去了大会堂,会堂里早已挤满了人。一些面孔很眼熟,皮特在台上与老朋友们打着招呼,薇姬·罗宾和一群粉丝谈得正欢,看得出来,那些粉丝对薇姬·罗宾敬佩得五体投地。但大多数人我都没有见过,他们相互拥抱,笑着打招呼,就像久违的朋友一样。
“我们带酒了吗?”泰勒低声问道。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虽然泰勒同意前来,但她并不是完全赞同钱胡子先生的观点,对钱胡子本人也谈不上喜欢。
事实上,当在厄瓜多尔第一次见到皮特时,她甚至直言不讳地狠狠地对他说他写的文章太过武断。总的来说,她觉得“八字胡”的生活方式太极端,不适合她的口味。
在四天的时间里,她看到周围有六十个“八字胡”的铁杆粉丝,她怎么会无动于衷呢?有一些粉丝来自西雅图和波特兰,但大多数都远道而来:芝加哥、达拉斯、密歇根、弗吉尼亚,甚至是以色列。
晚饭后,有一半人去睡觉了,另一半人,包括我和泰勒,向篝火走去。
我开始与艾德丽安和亚当交谈,这对夫妇正在体验“半退休”的生活,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辞了职。
他们开着房车环游全国一年,有时打零工赚些外快。“我们正试图在享受现在的快乐和努力工作实现完全的财务自由目标之间找到平衡点。”艾德丽安解释道。
泰勒正在跟火堆另一边的一个在亚马逊工作的女人聊天,她之前在微软工作多年。那个女人说她对财务自由的渴望不是不工作。她热爱工作,但她想在避免她的家庭面临财务风险的情况下,创建属于自己的企业。泰勒找到了可以交流的人,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躺在**,我和泰勒都笑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们的生活居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们不仅自愿和一群反消费主义、沉迷于财务自由的人住在森林里,而且把他们当作知己看待。
泰勒的观点:“八字胡”与天性
在践行FIRE的旅程中,我一直觉得我适应不了FIRE。我想摆脱这种感觉,但我做不到。我是一个真正的加州女孩(确切地说,由西雅图女孩变成了加州女孩,但这一说法没错)。我觉得这些“住在森林里的节俭的人”会把我看作崇尚物欲的人。我最大的恐惧是我必须改变原来的我来适应这种生活方式,我知道我不想那样做。
我在“八字胡”夏令营的经历告诉我,形形色色的人都被FIRE的生活方式所吸引。有自己给自己理发的男士,有挎名牌包包身居要职的女士。这个运动与判断无关,而是有意的选择。
令人惊讶的是,我最终改变了我自己。我意识到对我来说,享受美食和美酒比穿名贵的衣服更重要。今天,我宁愿把钱花在建造舒适的家上面,也不愿意花在买服装和化妆品上。
“八字胡”夏令营最有趣的事情之一是他们各自不同的经历。一些来自社区的人已经实现财务自由多年,现在却不好意思谈论钱的问题。
另外一些刚刚听说FIRE的人还在考虑如何削减开支。一些独自前来参加夏令营的人说,他们不能说服他们的配偶一起践行FIRE。标准的介绍似乎是“嗨,我的名字是某某,再有五年左右,我就实现财务自由了”。
如果人们提到他们的工作,那也是后加上去的。似乎没有人真正关心别人在做什么工作。
在最初的二十四小时里,我听到了一些十分离奇曲折的故事,包括在郊区买卖大量土地,把吃蟋蟀作为一种可再生的蛋白质来源(很难接受),旅行中的黑客,找一个懂FIRE特性的会计。
人们说,当你努力把收入的70%存起来的时候,会感觉自己是“廉价怪人”。尽管有很多相似之处,但他们的FIRE故事却各不相同。
研讨会的主题包括有孩子的人如何实现FIRE、投资房地产、利用地缘套利为医疗保健储蓄、不同的削减开支战略确保你的投资最大化。研讨会始终保持FIRE社区的低调和民主性质,每一个研讨会由一位与会者主持。这儿没有大型的演讲,没有幻灯片,也没有麦克风,只是一群人坐成一圈,谈话、学习、分享。
第一天,我旁听了一场关于FIRE和特权的对话。薇姬·罗宾谈到,我们这些提前退休的人聚集在一起对社会变革产生的巨大影响。我们讨论了诸如健康保险计划,政治捐款,从小学开始培养学生的理财能力等。
研讨会并不仅仅关注金钱。我参加了一个由“八字胡”夏令营组织者之一乔主持的研讨会,他讲的是维姆·霍夫的基础知识。
维姆·霍夫,又名“冰人”,通过使用呼吸技巧来控制他的神经系统和免疫系统。他能够忍受极端的寒冷(穿着短裤攀登珠穆朗玛峰)。这与财务自由有什么关系呢?“这讲的是控制你的健康。”一位与会者沉思道。
另一个与会者则更直接地说:“'八字胡主义'就是优化快乐,这也正是维姆·霍夫正在做的事情,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看到FIRE的原理被应用于生活的其他方面,如保持健康、健身和训练坚强的意志力,我深感震惊。
就像在科罗拉多的派对上一样,皮特在研讨会的外围闲逛,而不是以“权威”的身份到处指手画脚。他常常躲在房间里面,喝着啤酒跟另一个“八字胡”聊天。
事实上,我听说皮特甚至不是夏令营组织者之一,他和其他人一样是报名来的与会者。通过整个周末的观察,我突然意识到他的确在过一种真正自由的生活,无论在经济上还是在社会关系上。他好像根本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看到他被他的铁杆粉丝围在屋里时,我的看法得到了证实。
这次夏令营的**是攀登斯山。整个周末,前些年的与会者一直在谈论爬山这件事。
准备登顶雷尼尔山的登山者经常把斯山八英里的往返当作热身训练,因为这条路线在短短四英里内就上升了三千英尺。根据你的健康水平,你可以用四小时快速完成登山下山,也可以在天黑后慢悠悠地回家。“八字胡”夏令营还有个规矩,给那些没赶上吃晚饭的人留一盘食物。
我注意到,在FIRE社区里的人极其重视勇敢顽强、坚忍克己、一诺千金。人们嘲笑冬天穿四层衣服的人,因为它们的保暖性能不好。他们也嘲笑在积雪达一英尺深的情况下仍然每天骑自行车去上班的人。
当然,夏令营里除了极端的“八字胡”以外,还有一对像我们这样的“普通”夫妻。他们住在普通的房子里,室内温度保持在舒适的六十八华氏度。然而,对于参加夏令营的人来说,这次活动的意义不仅仅是徒步旅行,而是对耐力的考验,是享受在户外的机会,同时也是我们FIRE旅程的一个艰苦但有益的象征。
通常情况下,我和泰勒都会迫不及待地接受体能耐力挑战,但当大家都去远足时,我们故意缩在后面没有去。
我们想拍一些采访,找机会跟薇姬谈谈,我们也想找个时间独自清静一下。自从我们到达“八字胡”夏令营以来,我们几乎没有独处的机会。这说明了我们开始财务自由之旅以后的一个显著的变化。
现在我们更愿意质疑我们的活动或决定,而以前只是盲目地随波逐流。我们真的想去远足,还是想一起静静地坐在阳光下呢?我们真的需要一辆全新的婴儿车吗?乔薇那辆旧的车再用一年不行吗?我们需要梦想中的房子吗?便宜点的不行吗?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只是想在花钱上精打细算,但我们没有局限于此。在对待时间的问题上,我们变得更有目的性。我们与谁联系,我们如何谈论我们的生活。这个变化完全出乎意料,令人兴奋。我们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真正的FIRE追求者。
那天晚上,我们围坐在篝火旁看着登山者走过来,他们一个个疲惫不堪,汗流浃背。人们击掌互相祝贺,有的人说自己爬到一半就想回去,但被其余的人鼓励着继续前行。
“我再也不爬山了。”一位徒步旅行者说。“我很高兴登上了山顶。”另一个人自豪地说,这是她第四次登临峰顶。
现在,我们都安静地围坐在篝火旁。我看了看周围的几十个“八字胡”成员,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这些人与我们一起走在FIRE的旅程上。
我们来自世界各地,是各种类型的人,有不同的信仰体系,但我们想要的却是同样的东西,我们要有更多这样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