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没有说话,只隔着夕阳的光线回望着那双蓝眼睛。死对他来说并不可怕,死亡是一种解脱。

威廉看着他,发现那双绿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事实上他并没有打算真的这么做,这个想法只在他心里停留了一瞬间。但对方这种全然信任令他感到烦躁又满足,这很矛盾。

自他们第一次见面起,他在国王查尔斯身上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矛盾的。这种感觉令威廉感到失控,他上前两步,猛地掐住查尔斯的脖子,好让那双绿眼睛不要再用那么深情款款的眼神看自己。不过是想要男人而已,何必做出一副痴情的样子。

查尔斯呼吸不了,对方比他高出几公分,而且手劲出奇地大。他感觉自己的颈骨快要折断,想发出声音,喉咙却被压得死死的。但即便这样,他仍然没有挣扎。

威廉将快要窒息的查尔斯一把掼到橡树粗大的树干上,树冠上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抖落的一两片在空中打着旋飘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查尔斯有欲望,想杀了他的欲望,以及想占有他的欲望。

威廉没有给查尔斯喘气咳嗽的时间,松开手压着他的肩膀用力地吻了上去。他急切地啃咬对方的唇瓣,将自己的舌头伸进去含住他的。查尔斯的呼吸被剥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这是威廉第一次亲吻他,带着橡木的气息以及浓重的血腥味。

查尔斯的嘴唇被咬破了,威廉强势地席卷了他的口腔。查尔斯抬起手想拥抱他,却被威廉捉住一把按下。

威廉转而舔吻他的耳垂,含着那脆弱的耳骨喘气:“忘了该干什么了?要我再教你一遍?”

查尔斯被他沾染情欲的低哑声音蛊惑,摸上自己的腰带,试图解开。

忽然查尔斯的手被捉住,威廉警醒地侧头聆听,然后退开说:“有人来了。”

查尔斯靠着树喘气,他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但威廉已经整理好仪表,盯着林中一个方向。

没过几分钟,一条猎狗从林间窜出来,后头跟着莱斯利中尉。

莱斯利中尉看到他们二人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这林中有野狼还有山猪,当他听说这两位贵族只身往树林里去了,就立即带上猎犬和刺刀前来寻他们。这些金贵的人从来不让人省心,要是在这地界出了什么事,倒霉的只有他。

“先生们,林子里有野兽出没,太阳快落山了,请由我护送你们去城里吧。”

威廉告诉他:“不必了,我们还得赶回伦敦,谢谢你的好意。”他说着道谢的话,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愉悦。

莱斯利斟酌了一下问:“那二位要不要在营地里用过晚餐再上路?”他们如果不去温布利城镇,那一路回伦敦可就没有地方可以吃饭了。

威廉看了查尔斯一眼,他倒是无所谓,国王这身子恐怕经不住饿。于是点头答应:“那就打扰了。”

莱斯利想领他们去自己的营房,再吩咐厨子烧两道好菜来伺候。可是经过伙房的时候,那位查尔斯先生停下了脚步,说要跟士兵同吃。

莱斯利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提醒他。林森先生听见他的要求,竟然应允了。他们三人走到分发吃食的地方。一大口锅,用羊油烧了土豆、胡萝卜,每个士兵派发一个饼,沾着黏糊糊的菜汤吃。

威廉有一些意外,皇宫里的菜肴精致,他没想到查尔斯竟然主动要和士兵们吃同样的东西。威廉用饼沾着蔬菜泥,抬眼去看查尔斯。战争时期什么难吃的东西他都曾裹腹,当然不觉得有什么,可他们的国王竟然也吃得面不改色,这令他感到十分惊讶。

吃过晚饭,他们告别莱斯利中尉,出了温布利军营。莱斯利骑着马将他们送到大路边上才返回。接下来威廉和查尔斯马不停蹄地奔腾到太阳完全落山才回到王城地界。

进入伦敦已经是月朗星稀,街上行人寥寥,商铺也大多打烊关闭。查尔斯打算直接策马回圣詹姆士,他消失了一个下午,虽然没有他的应允没人敢进他的寝殿。但这么长时间甚至跨越了晚餐,很有可能已经被人发现。

“你要回去了?”威廉跨坐在马上问他。

查尔斯还来不及点头,就听对方接着说:“去我那里。”

威廉领着查尔斯骑马踱步到斯隆大街,在一间三层楼高的公寓前翻身下马。查尔斯乖乖跟上,威廉将两匹马都交给楼下的仆人,吩咐他明天一早还去西大街的商行。

威廉的住处位于公寓的三楼,宽敞的四居室,通透的窗户可以眺望到海德湖的景色。但对于一位伯爵来说,这样的居所仍然显得不够气派。

查尔斯开口问:“你在伦敦没有置办庄园?”

威廉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葡萄酒,对着壁灯查看标签上的字。“是的,没有那个必要。”

查尔斯不赞同,之前威廉只是来伦敦短暂停留,那么住在这里或许可以。但他现在是御前议会的成员,他要长久地留在王城,值得一个更舒服的地方安身。

对方说没有必要,查尔斯不知道是威廉不在乎住处还是他根本没打算多留。私心使他越界地开口:“我可以赐你一处宅子,贝尔格莱亚离这里不远,科文特花园景色也不错,还有斯宾庄园,那里离圣詹姆士近,可以方便你入宫议事……”

“国王打算用什么理由赏赐我宅邸?作为你的男宠?”威廉已经开启了瓶塞,他打断查尔斯的话,将绛红的酒液倾倒进杯子里。

“不,不是。”查尔斯急于辩解,他从来没有将威廉放在那样的位置。

“那就闭上嘴,别说这些扫兴的话。”

威廉将杯口抵上查尔斯的嘴唇,冰冷的银杯子与温热的手指一同接触上查尔斯的唇。查尔斯咽了口唾沫,听话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威廉也把自己杯里的酒一口喝光,往常他都会细细斟饮,但今晚他渴得很,顾不上风雅。他将手从查尔斯的衣服下摆伸进去,贴到他后腰的位置。

他们的国王生了一副艳情的腰肢,纤细劲瘦却不似女人柔弱,有侧腰的曲线以及再往下臀*挺翘的肉感。威廉爱不释手,觉得伦敦城里那些最富有盛名的交际花也不及眼前人能勾起他的欲念。

查尔斯单单被揉了腰就快站不稳,他背靠着描了鸢尾花的墙壁,被亲得不会换气。

他们下午那场情动还未开始就被打断,此刻在无人打扰的公寓里,他们得以肆无忌惮地继续。

威廉一把抽开查尔斯的腰带,将查尔斯紧紧抵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查尔斯的外套被剥离,里面衬衣雪白的领子被扯开,露出大片被啃咬的胸膛。

但威廉仍是一副穿戴整齐的样子,甚至连袖扣都没有解开一颗。威廉似乎在极力忍耐,查尔斯不清楚他到底在忍耐什么,明明自己属于他,他要什么都可以。

威廉在他颈侧喘气,似乎已经忍不下去,查尔斯捧着他的脸,温柔地舔抵他的嘴唇。这细小的动作如同触发了某个机关,威廉猛地将查尔斯推倒在客厅的长躺椅上,半跪着压了上去。

他最早只想戏弄他,但国王饥渴的样子勾起了他的欲望。他本不想这样,可一想到那位独得青眼的嘉兰骑士,他就只想将查尔斯绑在自己的**。

威廉将查尔斯翻过去,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再看见他脸上虚伪的爱意,斯图尔特家的人没有感情,他不能被那双绿眼睛里的表象所蒙蔽。

威廉压在查尔斯身上喘气,他们两人都累坏了,威廉勉强穿戴好,走到门口去摇铃,唤仆人提热水来洗澡查尔斯累得完全动弹不了,被威廉抱去了寝室。

等两人终于洗完,倒在**已经是午夜时分。查尔斯打算等威廉睡着了就走,明天一早议事厅还有政务,他得赶在天亮之前回去。

但骑马奔波了大半天,又进行了十分耗体力的睡前运动,查尔斯沾上床也很快就睡着了。等他惊醒,天已经泛起青白。威廉的手臂还搭在他的腰上,查尔斯小心地轻轻将对方的手放在**,十分不舍地亲了亲威廉的脸颊,下床去找自己的衣服裤子。

他在客厅找到自己被扔了一地的衬衣、外套和裤子,一一穿戴整齐,准备悄悄地出门。结果抬眼,看到威廉倚靠着寝室的门框正在看他。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查尔斯十分抱歉地说。

“你打算怎么回宫?走回去吗?”威廉的声音清冷,和昨晚很不一样。

查尔斯确实打算走回去,这里离圣詹姆斯算不上太远,他应该能在完全天亮前赶回去。

“等一等。”威廉走到门边,再一次摇响了呼唤铃。他给了楼下守门的仆人一个金币,这去租用一辆马车绰绰有余。

不多时,仆人就带着马车和车夫来到公寓楼下接他们。威廉换上衣服,又给查尔斯拿了一件自己的披风,他替查尔斯系上,遮住被揉皱的衣服,也替他挡住伦敦清晨浓重的雾气。

他和查尔斯一同登上马车,将人送到圣詹姆士宫的大门才返回。

查尔斯伴着初升的朝阳不舍地望着马车越走越远,直到成为一个看不清的影子才收回视线,往王宫走去。一路上早起伺奉的仆从,惊讶地向自宫外而来的国王行礼,查尔斯一路漠视,回到自己的寝殿。

侍从官瑞恩已经尽职地候在门前,他质问:“陛下,您彻夜未归,这是去了哪里?”

查尔斯朝他投去一瞥,冷峻的面容没有表情:“我的行踪,何时需要向你交代?”

国王语调无波无澜,但伺候他已久的瑞恩敏锐地在其中察觉到一丝杀心,这令他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他惊觉自己的失言冒犯,想起之前被国王一言不合拉去砍头的大臣,急忙下跪告罪:“属下该死,瑞恩太过担心陛下的安危,出言不逊,请陛下责罚。”

查尔斯甚至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只冷冷警告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做的事,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坎贝尔。”

瑞恩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直到国王进了寝殿,侍从关上大门,他仍然单膝跪在门口。国王没有赦免他起身,他只能继续跪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