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黄琼看了一眼这位容貌只是中上,但因为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生活,养成气质卓越出众的二嫂。摇头感慨造化弄人,自己这个二嫂容貌、气质与慎妃相比,不仅丝毫不逊色,甚至在气质上还略有超出。

可自己那个二哥,却偏偏鬼迷心窍,放着眼前人不去珍惜,反倒是做出了那等天理不容的事情。实则自己为人所控不说,还累得自己家人跟着受罪。看着自己这位二嫂,沉默了好大一会的黄琼,叹息一声道:“九弟今儿就问二嫂一句,二哥所做的那些事情,二嫂知晓否?”

黄琼的话音落下,景王妃点了点头道:“久闻九弟为人坦**、不势利,便是素称侠王的七弟也远远不如。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父皇加封九弟为英王,的确是慧眼识人。既然九弟如此说,那么罪妇今儿就托一回大,称呼英王为九弟。”

话音落下,黄琼的这位二嫂突然面色变得惨然道:“九弟,若说二嫂对你二哥之事,一切不知你信吗?恐怕所有人都不信吧。罪不及妻儿?九弟,这句话也许适合别人,但在天家却是不适用。现在你二哥倒下了,恐怕咱们那些兄弟中,大部分人都恨不得斩草除根吧。”

听到她的回答,黄琼让人先把其他几个侧妃,还有几个孩子带了出去。将自己这位二嫂带到椅子上坐好后,黄琼背着手看着大开的殿门外,肃立的骁骑营军士,以及战战兢兢的景王家眷,沉默了好大一会才道:“二嫂,说实话,小弟是不信的。”

“小弟虽说之前没有与二嫂接触过,可从这几句话便看得出,二嫂也是一位秀外慧中的女子。说良心话,就算二哥不与二嫂说什么,但以二嫂的聪慧至少应该判断出来一部分来。至少这几年府中的变化,二嫂作为管家之人,二嫂是应该清楚的。”

“九弟果然聪慧。不过若说从一开始我便知道此事,那也不是正确的。自成亲以来,你二哥从来不进我的房内。便是洞房花烛夜,也只是摘了我的头巾便离开了。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在对自己妻子如此冷淡的情况之下,还将所有事情都与自己妻子说。”

“他的事情一向不对我说,我又何必自讨那个没趣,自己主动去问?况且以你二哥的性格,我即便问了他也不会说,反倒是会闹的府内鸡犬不宁。那种撒泼打滚的事情,我是万万做不出来的。我的确是从这几年府中的变化,才猜测出来他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堂堂一位亲王连同家眷,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控制。别说去其他的侧妃,便是我这堂堂亲王妃,等闲都出不了王府大门一步。若是出了这等事,就算我平日里面从来不参合他的事情之中,就算我平日在怎么麻木不仁,也不得不过问一下。”

“在我再三的逼问之下,他才吞吞吐吐的与我交待了实情。我才知道,我的丈夫喜欢的是我的手帕交。自从成亲以来他从不入房的原因,竟然是还在惦记那个人。我更是才知道,他的那几个侧妃,为何就算不是与那个人形似,但至少也是神似。”

说罢,景王妃面带戚容,看了看门外躲在那几个侧妃身后的孩子,惨然一笑道:“可即便知道又能如何?为了那个人,他做出如此人神共愤多的事情,连身败名裂都不怕,我一介女流又能奈何?事已至此,我管不了他,更帮不了他,只能听天由命了。”

“为了那个女人,他不要这个家,不要他的家人,谁又能奈何?只可惜,这几个孩子,虽说不是我亲生的,可也是他的子女。就算皇上饶了他们,可这辈子只能活在他们父亲给他们带来的耻辱之中。”

听完景王妃这些话,看着面若死灰的景王妃,黄琼微微叹息一声道:“二嫂,也不必绝望。小弟刚刚说过,二哥虽然已经身死,可他毕竟是父皇的儿子。父皇并未下旨,削掉他们的皇籍。况且这几个孩子虽说不是嫡出,可也是父皇的孙子,父皇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什么?他死了,他居然死了?他累的家人下半辈子都要受苦,自己却是一死了之。他真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那。”说到这里,景王妃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只不过这笑声里面,含着数不清的凄凉。

黄琼一直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这个女人发泄着心中的凄苦。直到景王妃略微平静下来之后,他才躬身道:“二嫂,也请您收拾一下。待父皇旨意下来,小弟便护送几位嫂嫂,还有侄儿、侄女进京。至于圣旨未下来之前,只要几位嫂嫂不出府,小弟会保证几位嫂嫂安全。”

看着面前的景王妃,黄琼虽说有些犹豫,但还是咬了咬牙道:“只是这府中的仆役,小弟要一体锁拿带走。不过,几位嫂嫂身边也不能无人照应,二嫂虽然与二哥感情上有些问题,可毕竟是当家的主母。那些人可靠,那些人不可靠,二嫂心里面还是清楚的。”

“这样,几位嫂嫂每人身边留下两个忠心的丫头伺候,其余的人小弟先带走,等确认没有问题在放回来便是。二嫂,不管怎么样,您与二哥也算是结发夫妻。现在整个府中,还要您来撑起大局。所以,您一定要冷静才是。”

说到这里,黄琼拍了拍巴掌。随着他的巴掌声落下,刘虎的嫂嫂走了进来。黄琼指了指进来的这位刘虎嫂夫人道:“此女,二嫂应该知道。这样,小弟将她暂时留在二嫂身边,帮着照应一下府中大小事务。至于几位嫂嫂若是有其他的要,直接吩咐她便是。”

有些出乎黄琼意料,景王妃的情绪调整的很快。虽说表面上还看不出来什么,但是至少暂时平静了下来。她睁着一双什么都能看透的眼光,看着面前的黄琼道:“府中之人,随九弟处置便是。我现在就想问问九弟,你二哥究竟是怎么死的。”

“二嫂,您与二哥多年的夫妻。哪怕夫妻关系在冷淡,但俗话说知夫莫若妻。二哥的性格,二嫂应该比小弟清楚的多。以二嫂的聪慧,应该能猜出二哥究竟是怎么没的。”面对着这位景王正妃,与其说是商量,还不如说逼问的质问,黄琼也只能如实的回答。

交待完毕景王的死因,黄琼拱了拱手走出了景王府正殿。出来后,看着几个孩子正胆怯的看着自己这个,还是第一次见面的亲叔叔,黄琼走上前挨个的摸了摸几个孩子的脑袋。长叹一声,回头看了看那座气势恢宏的正殿,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他没有回头看身后的那些妇孺,不是不想看,而是不忍心看。此时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个让他很厌恶的词“株连”。自己这位二嫂说的没有错,在残酷的皇位争夺战之中,根本就没有罪不及妻儿这一项。斩草除根,才是历代皇帝普遍的做法。

如今老爷子还在位,这几个孩子也许会平安长大。可若是有一天,老爷子不在了,这几个孩子的下场将会如何?又有谁能够说的清楚?在有些人眼中,哪怕这些孩子将来不会形成任何的威胁,但只要他们在一天就是一个威胁。

前唐那位治国成为后世帝王效仿楷模的太宗皇帝,在帝位争夺战斩草除根这一幕上,也一样成为后世帝王的楷模。这几个孩子是下任皇帝的亲侄子,可当你太子建成与齐王元吉的子女,又何尝不是唐太宗的亲侄子、侄女?

想到这几个孩子将来的处境,黄琼心情多少有些沉重。可后面的事情,又岂是自己能够掌握的。正像是景王说的那样,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又如何照顾这几个孩子?想及此处,本来在见到景王家眷之后,就有些心绪不佳的黄琼,心情更是有些恶劣。

出了景王府,黄琼对一直跟在身边的那位郭副使道:“你安排一个可靠的人,马上带兵进景王府。除了几位王妃留下的人之外,其余所有的管事、太监、奴才,全部一体锁拿。记住,不许放跑了一个人。”

“所有的管事一律全部严加拷问。让他们将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倒一个清清楚楚。另外,告诉你的那些兵,该给的赏赐本王会给的。若是在这期间,那个敢顺手牵羊盗窃景王府钱物,别说本王碎剐了他们。”

“是,末将这就去办。不过王爷,您的行辕看看安在那里合适一些。这郑州内除了知府和兵马使衙门,也就是这景王府条件还可以。您看看,是不是将行辕先安排在景王府内?反正景王家眷,都只在后院的几个院子内住。这景王府,现在大半都是空的。”

对于这位郭副使的话,黄琼微微皱了皱眉头:“郭副使,你觉得欺负孤儿寡妇很光彩吗?现在父皇还并未下旨免去景王的亲王爵位,是本王的同胞兄长、当朝的亲王。这么做,你不怕被人戳脊梁骨,本王还怕呢。本王的行辕,暂时就设在郑州知府衙门。”

拍马屁,却没有想到拍到了马蹄子上,让这位郭副使脸色涨的通红。一脸苦笑道:“王爷,不是末将欺负景王家眷,实在是郑州知府衙门,现在真的住不了。怎么说呢,您到哪儿看看就知道了。”

听到这位郭副使话里有话,黄琼却是没有在意。翻身上马之后,直奔郑州知府衙门而去。只是看到知府衙门外一幕之后,才知道为何那位郭副使一脸的苦笑。此刻的郑州知府衙门之外,几乎是人山人海。

在知府衙门外,几个平日里以卖字为生的书生,忙的是不可开交。估计是排队写诉状的人,都足足有三里地长。看着郑州知府衙门外,跪着满满一地高举状子,要见自己这位郑州处置使的百姓,让黄琼彻底的傻了眼。

那位郭副使叹息一声道:“王爷,你知道为何末将劝您将行辕,设置在景王府了吧。这些都是田地、商铺,甚至妻女被景王府夺去的百姓。他们来这里喊冤,便是希望您能,将他们被夺走的土地、店铺和妻女,发还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