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掉了地,谢晚青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

这些天的提心吊胆,惶然不安随着风尘仆仆的那道身影飘飘然落下了地。

齐诀回来得很仓促,只有两匹马和一个随从。

什么行李也没带,面容更是沧桑得有些疲惫,被风霜浸染的眼睛里也充了血。

好像好几天没睡的样子。

谢晚青上前为他掸去尘土,“这是怎么了?”

一出声,她发现自己居然带了些哭腔。

齐明淮也正疑惑,“皇叔怎么回来了?”

瑾王回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没听到风声?

后转念一想,这些天自己都在寺庙,京都这边的事情皇帝也说过,不会让他过于操心。”

齐诀看着谢晚青,“陆春跟我说,王府被围了,你也被禁足。我特地向陛下请了旨回来看看,你没事吧?”

原来如此。

谢晚青为他卸下行装,“都已经解决了。你也是傻,就听到那么一点风吹草动就急着回来,估计是陆春在信上夸大其词了。”

“终究是我舅舅他们闯下的祸事,我怎能不回来?我怕你碍于亲戚情分对他们网开一面,反倒把自己栽进去了。”

这怎么说呢。

谢晚青咳了两声,虚虚一笑:“我不仅没网开一面,还把他们撵走了。”

齐诀说:“陆春把来龙去脉都跟我讲了,我明白,我也知道你的苦心,所以才会更担心。怎么看你都是要自己一力承担的样子。”

“没那么严重,我是怕他们在里面搅和,最后越来越乱。”

“你是知道了什么对吧。”

齐诀的直觉一向敏锐,齐明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谢晚青不知从何说起,索性齐诀也不要她说了,直接转身出府。

“你去哪儿?”

“端王府。”

“端王同我解释过了,此事不是他所为。”

齐诀冷笑:“你信他?”

谢晚青追上去:“是东宫。”

夜晚,稀稀落落地下了一场雪。

“我知道,端王他也没安好心,是想让我们与东宫为敌。”

但是一切莫过于太凑巧了。

虽然前世有些事,只有她和齐明淮知道。

可齐明淮又怎么会想到以周汝和范桃这件事下手,前世这风声并未传出来,而和两人打过交道的只有一个人,沈意秋。

两人开酒楼这件事,除了她也就没人能知道这里面的实情了。

这两天,谢晚青思绪杂多,开始回忆起她和沈意秋交谈的几次。

沈意秋之前多番在她面前说什么梦不梦境的事情,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已经恢复了前世记忆。

太子救了她,心悦于她,碍于家族世道,她没得选择。

可梦醒时分,依旧会想起她原本命定的夫婿。

因为不甘,怀恨在心,就想着拉定安侯府下水。

谢晚青不敢想。

“齐明淮不会如此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齐诀不相信,可试问现在除了端王,东宫里还有谁想对付瑾王府,或者说定安侯府谢氏,那就是宁国公府和林家了。

他也知道,“沈意秋和林柔。”

也巧了,此次就是他们两家一个围了瑾王府,一个审问了谢晚青。

就好像是说定好了一样。

谢晚青喃喃:“会是联手吗?”

齐诀说:“在事情没有水露石出之前,还不能确信齐明淮与此事无关,还是先不要告诉他,免得打草惊蛇,找时间我会试探一下他的。”

谢晚青点头,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些答案。

暖炉中的炭火噼里啪啦作响,伴随着屋外的风雪声,别有一派宁静祥和。

齐诀忽然问:“之前,为什么不理我了?”

谢晚青想起来自己之前因梦境一事,心境凄苦,郁郁寡欢,总觉得自己是个小偷,永远在奢望别人的东西,也不想面对齐诀。

她说:“没有。”

齐诀:“说谎,先不说你没回信,而且后来直接让别人代笔了。”

他掐了一下腰。

谢晚青受痛躲开,又被他拉进怀里,“快说。”

“也没什么,只是那段时间我也做梦了,梦里总有些光怪陆离的景象,叫人分不清今夕何夕。”

齐诀极为抓重点,“什么叫你也做梦了?”

“无意间跟人闲聊罢了,我做了茶,你要喝一些吗?”

谢晚青想找借口避开这个话题。

可齐诀怎会放过,若是她说不出个理所然,怕是回了西北自己也要挂心惦念,患得患失。

更别说,刚一回来就看见齐明淮坐在屋里。

两人一起做茶的模样,好似老夫老妻,一派静谧祥和的温暖景象。

让人心里苦闷,泛起丝丝醋意。

小姑娘说的没错,留她一人在盛京固然能平安和顺,但有一个青梅竹马在,而且那个人还是太子,未来的储君,三妻四妾,以后后宫更是佳丽三千。

让他怎能放心。

谢晚青说是有亲戚造访,不好去,可他又怎会不知道她是在逃避自己。

为何逃避,一目了然。

“谢晚青,你是不是后悔嫁给我了?”

齐诀自嘲一笑:“也是,本就是谢侯爷主张的这婚事,你不好违逆父母之命,心里怎能痛快,可你若是说出来,之前我会听,现在仍旧会听。”

意思就是说,她就算回头找齐明淮,他也会成全吗?

齐诀,你倒是宽宏大度。

或许是因为不够爱,不够喜欢吧。

谁会喜欢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男子的人。

“可是,我不会放手。”

齐诀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坐在床边的神情似如当初刚醒来那般,带着愠怒,不甘,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怕谢晚青没听清,一字一句:“我说,我不会放手,就算齐明淮巧取豪夺,就算你要回头,我也不放,我会把你锁在瑾王府,或者绑到边关,一辈子都不让你们见面。”

谢晚青看着看着,忽然笑了。

还是之前那个熟悉的摄政王,行事霸道,不容人拒绝置喙。

瞧瞧,后槽牙又绷紧了起来,她上手抚了抚,“又咬牙切齿了。”

手被齐诀拽住,落到了他的怀里。

“说吧,是不是觉得齐明淮又好了。”

谢晚青想挣脱没挣脱开,其实她也就是意思一下,她说:“没有,只是因为梦里的事情太真实,醒来后一直不能忘怀。”

“我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