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青持剑找上端王府的时候,他只觉眼皮一纵,这熟悉的场景,怎么跟齐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一模一样。

他冷眼瞧着,说:“你疯了。”

谢晚青嘴里只念叨一句话,“竹叶死了。”

他问旁边的侍卫,“竹叶是谁?”

得到了答案,他无言了半会儿,放下了茶杯,“不是我的人杀的。”

谢晚青嗤笑,“除了你,还有谁跟我瑾王府不对付。”

端王手指摩挲着杯壁,他也疑惑,“是啊,她跟你们有什么仇怨,瑾王府和东宫不是一条船上的吗,真是莫名其妙。”

一口茶还没到嘴边,那把剑横空飞来,扫过鬓边,钉到了后面的字画上。

茶水从杯中溅出了一些。

他回头一看,“你得赔我。”

谢晚青听见了他的自言自语,大约已经听出来话里的意思,可她还是不敢相信,眼眸已经泛红,“说人话,到底是谁?”

端王看着她强撑的一副姿态,心思悄然一转,“你不是听见了吗,还需本王再多加解释?”

他就着一旁侍卫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实话跟你说,本王也是被人利用了,不过我比你幸运一点,及时止损,又想着这快到过年了,给你们瑾王府一些糟心事烦恼烦恼,也挺好玩的。至于后面的事,”

他摊开手,“本王可一点没参与,谁知道东宫借我的人是去做这件事,害我损失一名忠心耿耿的暗卫,还招惹上了你这样的麻烦。”

端王轻巧地指了指谢晚青,又指了指剑。

“背后之人打的什么心思,想必你现在也不难猜了吧。”

何止是不难猜,简直是一目了然。

鹬蚌相持渔翁得利。

一下打击了两位亲王的势力,于谁最有利。

东宫。

端王想着,反正太子妃和太子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究竟是谁属意的这件事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瑾王府怎么想。

想到后面发展的事情,他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顺畅。

“你说咱们好好的在家过自己的日子,怎么就被人盯上了?要不是九弟我及时醒悟,怕是这会儿咱们两家已经兵戎相见,闹得不可开交了。”

他扶着谢晚青坐下,先是给她倒了一杯茶平复心情。

接着又拔下了墙壁上的剑,唏嘘瞧着:“你说,就七嫂您这般不管不顾找上我端王府,还持剑威胁,哦对,还栽赃陷害,怎么说九弟是不是都得参你个一本,哪还有咱们现在心平气和地喝茶的空闲。”

谢晚青没说话。

“亏我七哥在西北为盛国守卫疆土,没想到这盛京城里的人就是这么对待他的夫人,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七哥身后就真的没什么人了。”

一语回神。

是啊,这不就是齐明淮想要的吗。

齐诀身后没了定安侯府,没了谢氏,因此事又和端王不合,形单影只,想瓦解瑾王军的势力也就是迟早的事情。

听陈兰时说,荆北已经归于齐明逸统辖,成了新的藩王。

或许这一切,他早就有所准备了。

只是自己,又被他的假仁假义骗了一次。

想起秋夜两人说笑,她心口泛起阵阵难言的苦涩。

“来,喝茶,这是我从……”

端王看到谢晚青的手紧紧攥着,他掰了掰,想宽慰几句,可发现掰不开,安慰性地拍了拍。

“七嫂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同任何人说的,交代府里的下人,谁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一个字,杀。”

“是。”

谢晚青幽幽看向他,还存有怀疑,“真是东宫的手笔?”

“我骗七嫂作甚。”

端王让人拿来东宫的密信,内容已经被烧毁了,但是信件上的印鉴就是东宫。

看到这里,谢晚青知道,什么都不必说了。

“七嫂,七嫂,你吃个饭再走啊。太子这段时间不在盛京,说不定这是谁假冒东宫的印鉴,故意让你我针锋相对的呢。”

反正他言尽于此,至于谢晚青怎么想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齐明淮陪沈意秋去了京郊寺庙小住,他有充分不在场的证据,可谓是天衣无缝。

谢晚青嗤然一声,笑了。

端王还在后面喊:“咱们此行有惊无险,万不可再挑起什么事端出来,让始作俑者趁虚而入,七嫂,七嫂您千万消消气啊。”

她说:“我知道。”

知道?

那就是什么都不做?

他可不是这意思啊。

东宫这次没得逞,肯定还会有下一次的陷阱等着他们,得早做准备才行。

不能束手就擒。

但愿谢晚青能早点察觉到这里面的暗涛汹涌,和他一起掀了这皇庭。

再有陈国公府的助力,如此胜算,怎能叫人甘心屈居人下。

合宫夜宴,齐明淮带着太子妃赶了回来。

他从山上寺庙折了几支梅花,兴高采烈地携去了瑾王府。

府里十分安静,几乎不闻家丁走动,空寂的好像没住人一样,进了内庭院,看到谢晚青坐在窗边持着茶筅做茶。

看到他来,温声笑了下。

可齐明淮看得出来,她笑得牵强,似乎有什么心事。

酒楼的事他也听说了,“放心,我已经同父皇讲过了,此事我会安排好的。”

她说:“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

“怎的又这么生疏上了?是不是怪我没及时回来帮你撑腰,你看,我不在,你什么法子都没有了吧,还得靠我。”

他得意着,伸手去拿研磨好的茶粉,跟她一起击拂着茶汤。

前世她也见过齐明淮做茶的样子,而且做出来的茶汤色泽浓郁,比她的还要好。

那时候他就有了一定的耐心和定性。

只是自己一直没发觉出来。

“既然皇叔的亲戚走了,今年你就随太后娘娘一起到宫里吃年夜饭吧,也热闹些。”

谢晚青看向窗外,是啊,都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齐诀在西北干什么呢?

是不是同将士们围着篝火,烤羊煮铜锅,喝酒畅饮。

王府里的下人,除了家生子在后院忙活,都被她遣回家过年了,齐明淮来了之后,她才发觉这座王府真是空**的很,没听到通禀的声音。

又或许,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回过神吧。

今年就她一个人过年了吗?

手下稍停顿了些,她说:“好啊。”

齐明淮正欢喜着,转而听到门外有动静,门房气喘吁吁跑进来,眉眼难掩高兴,“王爷,王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