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汝范桃何在?”

大理寺传唤,可唯独不见这两人,只能上奏皇帝。

皇帝碍于谢氏的面子,本想轻轻揭过。

谢晚青此前派人托话给谢太后,谢太后又怎会不知背后的人在谋划着什么,微微一笑:“天子犯法与民同罪,何况是亲王妃。就叫那孩子来问问吧。”

可皇帝不好开口,所以当日还叫了一个人来。

沈国公。

谢晚青抬眼,“不是说有人看到我指使身边的婢女跟踪那几个中毒的人吗,与他们何关?他们不识毒蘑菇,差点酿下大祸,酒楼的事情怎好再让他们经手,被我撵走了。”

“那瑾王妃此举颇有包庇,帮助潜逃之疑。”

明知道他们就是故意放这两人走的,谢晚青也不慌:

“林家派兵围了我瑾王府之时,那两人应该还没走多远,怎么,沈国公没瞧见?那就是林家疏忽值守了?”

殿中静了一静。

沈国公又换了一个法子问:“那瑾王妃可是派人跟踪了这几人?”

“是,我派人跟踪是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

“此话从何说起?”

谢晚青沉默了沉默。

若是指证端王,可那个卖菌菇的唯一证人已经死了,他又与那几个中毒的人毫无瓜葛。

况且以他的心计谋算,估计这会儿早就准备好了大把的说辞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没有十足的证据,诬陷亲王,罪加一等。

“瑾王妃。”

台上的人又唤了一声。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说是误食,谁知道那菌菇的毒性有没有消食干净,万一再次毒发,再赖到我们酒楼头上,总得亲眼见到他们安然无虞了,我才好安心。”

沈国公让人呈上一个钱袋子,“这是从那几个中毒的人身上找到的。本官听说,审理当日,那几个人忽然改了口供,是否是瑾王妃有所收买,事后死者勒索,而杀人灭口?”

谢晚青得体一笑:“为了几个市井之徒,没必要把瑾王府的名声搭进去吧。”

沈国公也没放过,“那瑾王妃就是承认他们是市井之徒,有意勒索钱财?”

“国公爷这么说了,我就这么回了,我以为沈国公一直就是这么以偏概全的。”

“你……!”

皇帝轻咳了一声。

沈国公耐住性子,继续问:“那你可是怀恨在心,觉得他们砸了你们酒楼的招牌,故而杀人灭口?”

谢晚青回:“这件事已有定论,衙门发个告示就能证明酒楼的清白,我为何要多此一举?”

殿中一时陷入沉默。

“既是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那两个婢女为何今日没有回来?”

谢晚青心想:总算说到重点了。

她轻声一笑:“这也是臣女疑惑之处,还想问沈国公人抓到了没有,怎的问起我来了,那两个婢女让我招惹了这样的麻烦事上身,回来定要好好教训一番。陛下,”

她俯身一磕,“臣女没做过的事情,问心无愧,可两个婢女迟迟未归,实在让人担忧,万一遭遇了不测,臣女岂不是更百口莫辩了,还恳请陛下派人全城搜捕,事情真相如何还有个分辨机会。”

这样一来,端王的人就没办法大张旗鼓地搜寻了。

否则岂不是在告诉众人,这件事与他有关。

谢太后也出声了,“光凭路人的一面之词如何定罪?看来眼下只有找到竹叶竹林两人,事情才能有进一步的转机。”

皇帝欣然应允。

事后,她和谢晚青在御花园中散步,“端王这是布局谋划好的,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必是要釜底抽薪,叫你们深陷泥沼,脱身不得,我看这些时日你还是住皇宫稳妥些,出了事也好摘清。”

谢晚青说:“可侄女已经让陈氏商行的人去寻竹叶竹林的踪迹了,瑾王府得到的消息最快,我会警醒着些的。”

“就怕事发突然,她们也在状况之外,端王府邸我也让人去查探过了,没听什么消息出来,看来只能寄托于陛下和那个陈氏商行了。”

前世未曾听闻瑾王府有命案缠身,也不曾有什么办酒楼的风声出来,怎么到她这儿就不同了?

要不是沈意秋去了京外寺庙小住,真想问问她是如何解决的。

“我自是不如谢氏嫁妆丰厚,齐诀虽有俸禄奖赏,皇庄田地,可军饷丢失过后,第一时间就从府中账目上划走了尽数,哪里还有钱让他们操办起什么酒楼。”

沈意秋点着香,“我还骗他们,齐诀丢失军饷,难辞其咎,怕是要祸及满门,以后还要请他们多多照应,那两人一听恨不得当场跟他们划分界限,哪还顾得上别的。”

她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让人故意在夫妻俩面前继续怂恿这件事。

他俩那见钱眼开的德行,一吊就上钩。

“瑾王府如今有人命官司在身,寸步难行,咱们该准备下一步的计划了。”

沈意秋心里清楚,就算找到了逃走的那个婢女,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很有可能会反咬回来。

皇亲国戚犯下的过错还少么,像谢晚青这样的身份到头来估计也是略作惩戒。

她提醒过端王,死的是无足轻重的平头百姓,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可端王也不是傻子,想重创瑾王府,这样的把戏根本就不够瞧。

本来只是想看看他们的笑话,给个苦头尝尝。

但在府衙面前对峙他就发现了,谢晚青可不是个任人宰割的主。

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了和齐明淮身上一样的气魄风度。

他很难言说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他们站在很高的地方,俯视着这一切,了然于胸,是暗夜里蛰伏的幽灵。

只要露出那么一点尖牙,他们便会闻风而动,将所有的阴谋扼杀在萌芽里。

带着压制和肃杀之气。

和沈意秋又有些不同。

沈意秋身上的那种气息更温和,像一股无形的轻风,丝缕一般的烟雾游转在周围。

看不清楚,更难以捉摸。

虚幻不实,少了些杀气,多了些绵里藏针的阴柔。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看似是提点,可到头来,他跟瑾王府斗得你死我活,东宫倒是摘得一干二净,稳坐高阁。

何必呢。

他可不想成为别人手里的刀。

最后稀里糊涂地给别人做了嫁衣。

太子妃还真以为他能上当?

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