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秋风四起,院中枯叶被卷落着,在地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袍衫里被灌进了冷风,全身都是凉的,好似被抽离了什么东西一样。

回到东宫,齐明淮也魂不守舍,不知从哪儿来的一种孤寂的寒意。

脑海里不断浮出刚才那一幕,他总觉得前世有什么事情好像被自己忽略了。

齐诀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他一直觉得,不会是谢晚青这样的女子。

因为每每两人见到,不是拧着眉头就是唉声叹气。

谢晚青更是无奈加糟心,看到他就跟见到阎王爷一样。

可仔细回忆,齐诀的喜怒哀乐好像只有在谢晚青面前才得以呈现出来。

有人在朝堂上指责谢晚青,他拔剑相对。

就跟之前割他的袍子是一样的,他总是,总是在偏袒谢晚青。

而且毫无理由根据……

他忽然有种猜测在心底悄然而生。

齐诀不会喜欢谢晚青吧?

不会的,他又立马否决了。

齐诀不过是尽丈夫的职责,对待谢晚青,就像是一个小姑娘一样看待。

他喜欢的应该是沈意秋这样温顺良善的女子,说话温声细语,从不与人面红耳赤。

又或许,这一切都是自己误以为而已。

“那便由瑾王齐诀带队,押送粮饷,刘清等人在钦州做接应。”

大臣各得了各自的命令,只有齐明淮一直没说话,待众人退下后,皇帝出声慰问,“自去过瑾王府回来,你便一言不发,出了什么事?”

齐明淮扯起一个笑容:“儿臣好得很,并无什么事,只是看父皇与大臣商榷押送事宜,面面俱到,思虑周全,自愧不如。”

“在我面前无需自谦,我看过你的文章,有时候甚至比翰林院的夫子还要精深一些。这样的眼界,你早有了。”

“父皇谬赞,都是夫子们教得好。”

“你近来的确沉稳了不少,父皇都看在眼里,除了,”

皇帝点了点他,“沈家那位大姑娘,你屡次为她坏了规矩,想来是真心爱慕,父皇也不好再推辞了。”

齐明淮:“那父皇的意思是?”

“过几天是个不错的日子,父皇给你和沈大姑娘赐婚,你觉得如何?”

“多谢父皇应允,儿臣喜不自胜”

“好好好,许久没见你这么开心过了,不过这件事啊,父皇也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你还记得之前你四弟中毒一事吗?”

四皇子中毒,他当年也有所耳闻。

“我本来怀疑你母后,但细细想来,你有如此作为,她又何必铤而走险,细想来,宸贵妃常去皇子寝宫,所中之毒也与西北一种草药密切相关,但碍于陈老将军在军中的声威势力,朕只能隐忍不发,将此事轻轻揭过。”

在凌王没登上这个皇位之前,陈国公府应该算是炙手可热的结交勋贵。

西北军权此前便是一直笼在他们手中,军中将士追随者众多。

陈老将军战功彪炳,端王等人也曾去结交过。

至于关系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亲王和朝中大臣,尤其是陈老将军这般手握军权的重臣来往甚密,少不得要被拿去做文章。

当日先帝病危,缠绵病榻一年之多,或许是从哪里听到了风声,亦或是先帝曾明言过储君人选,陈老将军便将家中嫡三小姐嫁与了凌王,生下六皇子过后,便荣升贵妃了。

人人都说她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但一向是坦坦****,相比于下毒制药阴险算计人的法子,她更趋向于拿刀剑比划。

也不屑于暗地里下手。

而且这还没到分崩离析的时候,就算她要下手,也该是自己,怎会是四皇子?

但是当时自己并没有注意这些。

只是听自己的母后谈到过。

现在想来,这里面似乎也有什么蹊跷。

因为不管怎么样,这怀疑已经推到了陈国公府头上。

“宁国公府沉寂多年,此次未尝不是个机会。沈家女儿嫁进东宫,朝堂内外见风使舵的大有人在,待到他们声名渐显,那朕便好给他们职责权利。”

听皇帝这么一说,齐明淮差点忘了,

当初他父皇就是利用宁国公府制衡陈国公府。

当时也并没有觉得什么,可结合前世历程来看,他总觉得这一切,莫过于太巧合了。

四皇子中毒,皇帝怀疑陈国公府声势权柄过重。

需得找另一股势力制衡。

然后便是齐诀丢失军饷,后续由宁国公府接手,接着就是沈棠月嫁进东宫。

皇城守卫,禁卫军统率几欲是全把握在他们手里。

当然,这其中也有自己偏心所致。

后来六皇子得了疫病,宸贵妃失心疯,陈老将军也就顾及不上什么真相了,一心为自己的女儿和外孙讨公道,带兵攻打皇城。

就此,陈国公府落幕。

前世谢太后和谢晚青相继离去,整个前朝后宫皆由宁国公府把控,甚至把持了盛国的半壁江山,茶盐铁,桐油织造几乎都有他们的身影。

连自己的舅舅都被弹劾打压。

虽然碍于亲戚情分未曾处理,但也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人人都有野心,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可若真是如此,沈意秋还在牢笼之中,岂不是受他们牵制?

想到这里,他心急如焚。

固然想他让宁国公府趁此机会,声名鹊起,迎沈意秋进东宫。

可他也怕假日时日到了自己不能掌控的地步,重活一世,他知道只有自己强大,深谙洞悉一切阴暗人心,才不能受制于人。

更不能一味地忍让和纵容。

于是思来想去,他决心这次不让宁国公府插手此事。

但齐诀……

“皇叔在前面为我拼搏,我却在盛京之内操办婚事,委实有些不懂事了,不妨等他回来,也好带着瑾王妃一道参加儿臣的婚礼。”

“那是自然。”

“那儿臣斗胆,想亲自押送这批粮饷。”

“淮儿,我知你心切,又怕你七皇叔办砸这件事情,但知人善任,路途虽艰辛,你要相信你七皇叔。”

“儿臣不敢,只是这盛京之内,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瑾王不得而知,他的风吹草动必然会被端王等人注意,若他们趁此机会对粮饷下手,岂不是延误战情。”

“此次路途虽说不上远,但途中多有匪徒强盗,几次应付下来,皇叔难免分身乏术,不如让儿臣同去,兵分两路,一明一暗混淆视听。”

皇帝说:“可你是太子,东宫的动静岂不是更惹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