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吃醋

却说晋王通知崔玉贵给语诗的朋友安排个店铺,没两天,陆啸峰的店面就定了。等到晋王问起陆啸峰的时候,崔玉贵禀报说“从杭州来的,奴才也打听过了,他们家在杭州城里生意挺大,看着也没什么可疑的!”

“杭州啊,”晋王叹道,“许是她在杭州时认识的吧!”也不再多问。

晋王这次如此帮忙,语诗倒是没有预料到,所以自从那日参加完咏凝公主的宴会,她的心里就一直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接下来的几天,只要去到陆啸峰的店里,晚秋就老跟她道谢。而且,据说萧含月还免了晚秋他们两年的店租。这点钱,在晋王府当然不算什么,可是,在晚秋看来完全是语诗的面子。这就更加让语诗内心不安了!

因此,和柳惠之在解剖尸体时,她偶尔会走神。

“你朋友的店面难道还没找下吗?”他一边画图,一边问她。

她从胡思『乱』想中回神:“啊?哦,现在正在装修呢!”

“那你还愁什么?”他头也不抬,继续画图。

“是因为王爷!”对他,她是不会隐瞒的,“陆大哥租的那铺子是晋王府的财产。”

“你找过他?”

她否认道:“我没有。可是问题就在这里,他说是咏凝公主跟他说的,结果崔玉贵就把一间非常好的铺子租给了陆大哥,而且还免了两年的租金!”

他微微笑了,道:“没想到他现在开始主动向你示好了呀,真是难得!早干嘛去了?”

“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望着她:“什么都别想,他爱干嘛让他干嘛!你记住我的话,晋王那个人的心机,不是我们这些人能看透的!他要是想利用你,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你与其担心这些,还不如好好处理你那位陆大哥!”接着又低下头在纸上描画着内脏的形状和位置等。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和他,只不过是朋友而已!”

“如果是普通朋友,你会这么着急的帮他忙吗?”他还是不抬头,“我看呐,那个姓陆的也不是等闲之辈,别因为他影响了你和皇上的感情,这才是重要的!”

“这是两码事吧!”

“你这个人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遇到这种事儿上就这么笨呢?跟你说句实话,男人都不喜欢看着自己的女人对别的男人的事情那么上心的!何况他还是皇上!你还是稍微注意些,别真的出什么事!这是我的忠告!”

“那为什么我和你在一起,他就从来都不说呢?”她问道。

“这个么,我也不清楚。不过,姓陆的那个人,你今后还是不要走得那么近!”

她沉思了一会儿,道:“其实,我跟他已经为了陆大哥的事生气了!”她便把事情跟他讲了一遍,他说道:“这样啊,就目前的程度来说还没什么。因为他能跟你说出来,那就说明事情还在他能忍受的范围,要是他不说了,不理你了,那可就麻烦了!”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那个姓陆的不光是个商人那么简单吧!你小心他利用你做什么,我想皇上他也是担心这一点,所以才不愿让你和那个人走得近吧!万事小心为妙!”

“陆大哥他不会那样的!”

“不要把人想得太好,先小人后君子,明白吗?”

陆啸峰来京城,真的是单纯地拓展生意吗?语诗开始怀疑了。

从那天他和皇上的谈话来看,他似乎没有任何放弃造反的意思。既然如此,只身前来京城,不就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吗?

关于陆啸峰来京城的事,薛峰也进行了深入的调查,并向皇上做了汇报。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很难确定他是为了什么!”薛峰站在皇上身后,他正在搭弓『射』箭。

“你觉得他可能是为了什么?”嗖的一声,一箭正中红心。

“臣看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想金盆洗手,借着经商来漂白他的身份,二是,”见皇上要『射』第二支,他便从内侍手中接过箭,呈给皇上,“二是,他想打入京城,以图后计!”

皇上把箭卡住,专心瞄靶,道:“朕觉得也是如此!他绝对不会只是想做生意赚钱那么简单。那笔财宝,有下落吗?”又是一箭中的,薛峰看着,心想,皇上的箭术是越来越厉害了,别说以前了,就是去年的时候,还是一半的成功呢!现在已经八成了!

“哦,那个,墨凤让凌媗郡主追查了,可是丝毫没有下落。臣怀疑是不是就在陆啸峰这边呢?”薛峰道,把弓从皇上手中接过,递给了内侍。

“这个,你继续追查。只不过,朕看陆啸峰也好像有些动摇,要是抓住机会让他放弃的话,一切都轻松些。”皇上从薛峰手中接过干巾,擦了擦汗。

“可是,这个么,”薛峰想了想,“主子,臣觉得,让娘娘去打探陆啸峰的底细最保险。”

皇上看了他一眼,坐在圈椅上,放下袖子,道:“这件事,让她自己决定吧,朕不想『逼』她!”

可是,他担心的是,自己不忍心利用语诗,陆啸峰会吗?万一如薛峰以前所说,陆啸峰若是利用语诗来对付自己的话,又该怎么应对?

“他这次进京没见什么人?”皇上问道,薛峰说只是见了些从浙江来的商人。

“不会那么简单,你还是盯紧点!”皇上道,薛峰领旨。

陆啸峰啊陆啸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日子一天天过着,语诗和柳惠之参阅了许多古代的医书和记录,在尸体上了解人体的构造。停尸房的看管都没法理解他们两个了,每天对着尸体,还是那种割开了『露』出内脏的,他们怎么能看的下去?整天对着那样的尸体,还怎么吃饭?柳惠之倒也罢了,毕竟是男人嘛,可是,容语诗是个女人啊,她怎么受得了?

这两个人,只能说是怪胎!

了解每一种内脏的结构,当然,她最关心的是心脏是如何得病的,怎么救治呢?

她知道,动物活着的时候,心脏是在跳动的,一旦心脏停止跳动了,那动物也就死了,她亲自实验观察了。可是,她也发现了,心脏停止跳动后,有些时候还会再次开始跳动。那样的话,动物就不会死了!

当然,她也知道这种事情特别少,那么,可不可以用外力让停跳的心脏再次跳动呢?如果真能做到的话,或许就能在最后的时刻将人挽救过来!

她这么想着,差一点就跳起来,喊道:“大人——”

柳惠之正在计算着人体和内脏的比例,被她这突然的一声给吓到了:“怎么了怎么了?”他扔下笔跑到她身边。

“大人,你看,”她兴奋地握着尸体的心脏为他演示,“你看这样,当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我们可以把身体划开,然后像这样用手捏的话,”他盯着她那双带着手套捏心脏的手。

“这样的话,会不会有希望让心脏再次跳动呢?”她边捏边看着他问。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双手上,思考道:“理论上应该是可以!”又看着她,见她那么兴奋地,又说,“不是我打击你,这个,跟剖腹助产不一样,这个根本无法实现!”

她松开那颗心脏,取出手,道:“为什么?”

“首先就是消毒的问题,你能保证整个过程中不会被感染吗?”他解释道,“第二点,就是你手的力度和频率,你如何保证用手来辅助就让心脏起跳?”他说着又看着她,“第三嘛,我还没想到。不过,这种方法,我觉得难度很大。在我们把这些问题没搞清楚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贸然动手!”

她脱下手套,站在那里望着他,沉思良久,才说:“是啊,我们知道的太少了!”

他拍拍她的肩,微笑道:“你能想到这个,真的已经是很难得了。即使我们现在还无法实现,将来有一天一定会有人将它实践的!”她只是叹了口气。

“不过,虽然无法直接在心脏上按摩,能不能在外面实现类似的效果呢?”他突然想道。

她疑『惑』地望着他,只见他戴上手套,来到一具完整的尸体跟前,用力来按身体表面,那个部位的下面正好是心脏。她走到他身边,看他用大力按着,听他说道:“你看这样,如果力度足够大的话,我想还是应该可以达到你那样的效果的,你觉得呢?”

她望着他,他继续说道:“我是这么想的,人身体内的空间是有限的,你在这里用力,心脏周围的空间就会变小,它应该能受到周围环境的压力,受到压力之后的情况应该就和你刚才用手直接压迫心脏是类似的。我觉得区别在于,这种方法,因为没有直接接触到心脏,所以外人加到心脏上的力量没有先前那样大,力量虽然不足,但是因为我们没有让心脏暴『露』在空气下,减少了感染的可能『性』!”他停下手,摘下手套,望着她,就这一会儿他的脸上就已经渗出了密密的汗水,甚至已经流了下来。

“你说呢?”他望着她,见她正在深思,只是那样望着她,什么也不说。

“这个,我觉得你做的是正确的!”她抬起头,注视着眼前这个俊秀的男子,“你这种方法,不管是从什么角度来说,我认为一点问题都没有!当一个人到了最后那个程度的时候,你这样做,比用『药』的效果不知道好多少!所以,我支持你,没有问题!”

他的脸上微微『露』出笑容,又听她说:“不过,这个方法的问题就是,应该用多大的力量,还有每次挤压的间隔时间。这些,我们必须要弄清楚才行,否则的话,这种方法也不见得能够有效!”

他点点头,沉思道:“没错,我们得搞清楚这个问题!”

这样对着尸体的日子,日后也成为了他们美好的回忆。

陆啸峰的店很快就开张了,他也向柳惠之发了帖子,请他前往。当然,语诗也收到了请帖。开张的日子就定在四月十八日。

语诗备了礼物准备去陆啸峰的店里,那家店就在朱雀街跟前海的十字路口,那个地方是京城最好的开店位置。陆啸峰租到那里,让别人开始揣测他是不是和晋王府有特别的关系啊?因为据说他之前的那个老板租期还没到,就被晋王府解除了合约。从这点来看,陆啸峰一定很有背景。

陆啸峰也听说了别人的传言,其实,他没想到晋王府会这么做。这一切,全是因为语诗的缘故。语诗却是什么都没跟他讲,他知道语诗已经和晋王解除了婚姻关系,没想到晋王会为了她——虽然只是一件小事,可是,陆啸峰也从中感觉到一点,那就是晋王对语诗并不是没有感情的。

可是,既然晋王还念着她,又为什么和她解除了夫妻关系?难道是因为受到了皇帝的威胁吗?陆啸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

四月十八日这天,语诗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了,可是『乱』七八糟的到中午时才准备出门,却碰上皇上来了。

“我要出门了,你有事吗?”她就这么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这些日子为了陆啸峰的事,两个人一直处在僵持状态,谁也不肯低头。

她今天穿的是上次去咏凝公主府时那件衣服,因为最近一直在停尸房待着,这件衣服就穿了那么一次。她觉得太可惜了,毕竟是自己花了好几十两银子做的,一定要多穿几次才够本。今天是个机会,她就穿上了。

可是,他没见过这件衣服,他以为是她为了今天的事特意准备的,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她今天居然还,还化了妆!而且,还比平时的要明艳一些!

“你,你今天这副样子是准备干什么去?”他一脸不悦的坐在椅子上。

她从首饰盒里挑选簪子,坐在梳妆台前试着:“去陆大哥的开业庆典啊!你已经问过了!”她一支一支的换着,好像始终都不满意。

他扫了她一眼,见她那么认真的,气不打一处来,道:“你打扮成这样,就是为了去那里?”

“要不然还干什么?”她没看他,也不理会他无言的抗议,“人家请了我,要是不慎重一些的话,也不好,对不对?”

“那,那你也没必要这样吧!”他很明显是生气了。

她噗嗤笑了,起身走到他身边,逗他道:“不会吧,难不成你是在吃醋?”说着大笑了起来。

他忿忿地不理她,她又劝道:“哎呀,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只是去一下而已!”

“去一下?”他盯着她,“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那个店面是晋王府的,如果不是你帮忙,他能有那个本事?你还为了他到处奔波,我就从来没见过你对谁的事情这么上心的!”他指着她的衣服,道:“为了这种小事情,你居然还专门去订制新衣?”

两个人拌嘴的声音就连院子里的侍卫都听见了。

“你这个人,真是,我懒得理你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不奉陪了!”她直接朝门口走去。

他起身拽住她:“我不许你去!”他的眼神似乎能吃了她。

可是,她也是丝毫不让,道:“你干什么?无理取闹!”

“反正,你今天就是不准去!”他牢牢地抱住她。

“我已经答应过人家了,要是不去,算怎么回事?”

“你若是真要去,我也得去,要不然,谁知道那个陆啸峰会做出什么事来?”他不依不饶的。

看着他,她忍不住笑了,只好带上他一起去。

“你,是不是在吃醋?”在路上,她笑嘻嘻地问他。

“呵,”他表现出不屑的神情,“我会和他吃醋?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那可不一定!”她故意说道,“陆大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你会不嫉妒?”她还『露』出挑衅的笑容,“身为男人,你就没有一点自卑或是危机感?我不信!”

“呵,就他?我会自卑?还危机感?笑话!”他也是同样的神情,“这世上的男人,哪有一个能和我比的?”他扫了她一眼,道,“我就是怕呀,某些个别人,只看到人家的表面就被人家给『迷』上了!到时候,被人家骗了还不知道呢!”

“切——”她鼻子一哼,不屑一顾的神情。

“又来了,你又是这副样子!”他不悦道,“真是搞不懂,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她含笑不语,就听他说道:“我告诉你,你记住,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要有内涵!像你这种傻姑娘,看见人家长得帅的,哦,再加上会点花拳绣腿的,就往上扑!真是受不了!”

“你以为就你有内涵吗?”她瞥了他一眼,“陆大哥才不是什么花瓶呢!人家是有真本事的人,就你看不上人家,我就觉得他好!”

两个人一直从语诗家里争到陆啸峰的店里,还是喋喋不休的。两名便装的侍卫跟在身后,一直在忍着笑。

快到门口的时候,语诗看见陆啸峰在迎接来访的客人,皇上扫见她兴奋的神情,生气地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她疼得差点叫出来,抬脚踢了他一下,怒目而视道:“你干什么?”

“警告你,你以后要是再对他『露』出那样的表情,可别怪我翻脸!”他拉起她的手,却被她甩开,他又再次握住,在她耳边低语道:“我说话算话,你可别想着试验哦!”

她愤怒地看了他一眼,他却『露』出优雅的笑容,道:“记住,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许想着别的男人!”他就紧紧挽着她的胳膊,走进了陆啸峰的店门口。

陆啸峰老早就看见他们两个人在那里的一举一动了,心里开始笑。等到他们到了门口,陆啸峰拱手道:“欢迎欢迎!”

皇上也很客气:“恭喜陆老板发财啊!”

“多谢!承您吉言!请里面坐吧!”陆啸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待皇上从他身边走过时,他就听见“要做生意就乖乖做,可别想着『乱』七八糟的事!”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语诗看着他们两个这样,简直无话可说了。

柳惠之并没有来,只是派人送了礼物过来。程梦瑶本来也要来的,可是突然间染了风寒,出不了门了。

今天来的主要是些浙江和江苏两省的商人,许多人都和梅庄有过一些生意上的往来。

陆啸峰这间店,主要是销售梅庄的丝绸和刺绣制品,有上下两层,后面还有个院子。不但位置好,而且地方还挺大。其他人听说晋王府连房租都不要,把陆啸峰佩服的不行。

有一个老板说道“那一年,我就看中了这间铺面,去晋王府问过好几次,还给人家的管事送礼,结果根本就没租来!没想到陆老板竟有这么大的面子,真是叫人羡慕啊!”

众人寒暄着,陆啸峰只是微笑致谢。

“啸峰初来乍到,还请诸位前辈多多提点!”陆啸峰拱手道,又把晚秋叫过来,晚秋向众人行了礼,陆啸峰道,“我们陆家的生意能有今天的局面,全是靠了晚秋!今后,京城这边,还是晚秋来打理,请诸位前辈同仁多多支持她!”

众位客人笑道:“晚秋姑娘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晚秋福身含笑道:“晚秋在此先谢过诸位老板!今后我们梅庄还请诸位老板多多照应!”

寒暄之后,陆啸峰便请各位到了里院,院中已经摆上了茶点,接着便是沉醉阁的美食佳肴了。语诗随着晚秋去了,皇上则坐在那一群商人中间,听着他们聊天,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除了陆啸峰。

众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朝廷撤销禁海令的事,所有人都对此举大加赞扬!

“如果真的开放了外贸,我们就能赚到更多的钱了!”

“是啊,跟那些夷人做生意,赚钱比在国内快多了!”

“可是,去海外做贸易,风险也很大,像我们这样的,规模太小,能赚当然好了,可是,赔上两次,全家都得跳海去!”

“是啊,这也是。咱们若想做,只能大家伙联合起来做,单打独斗绝对不行!不过,像柳家那样的大家族,人家倒是可以放心去做,咱们就不行了。”

众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皇上也加了进去,问道:“诸位认为最棘手的事是哪一件呢?”

“这个么,”有个瘦瘦的、留着八撇胡的中年男人说道,“我觉得是如何规避风险,这件最为棘手!”

“什么风险?”皇上又问他,众人听着。

“这风险,一是贸易安全的问题,我们的商队如何能够安全地出海,安全地在各国交易;第二,便是赚还是赔,这个自然是要我们自身承担,所以就要想办法让损失变小,而让利益最大。”那人继续说道,“这第一点嘛,商队的安全,最好是朝廷能够派兵保护。茫茫大海,特别是闽浙一带海盗盛行,如果没有朝廷的保护,任是再多的财富,最终也是归了海盗!”

皇上点点头:“如果开放了外贸,朝廷自然会派兵保卫近海的安全!”又问,“那第二点呢?又如何解决?”

那人微笑道:“都说是人多力量大,我们只有抱成团,共同出资参与贸易,福祸便是大家来担了,即便是赔,也不会让谁倾家『荡』产。这就规避了个人出资的风险!”

“嗯,如此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皇上颔首道。

“这几年朝廷下令扩大种桑养蚕的规模,鼓励发展丝绸纺织业,在国内已经初具规模。可是,我们光是在国内自产自销,所赚得的利润也是有限的。因为,如果国内百姓不富裕,缺乏强大的购买力的话,生产的越多,浪费也就越大。所以,解除禁海令、开放外贸,必定能为我们行商之人开辟更为广阔的天地,而且也能增加国家的税收。国富民强之时,我们在国内的生意也好做!”那人分析道。

“宋先生说的有理啊!”众人赞同。

“那以先生之见,朝廷需要做些什么来扶持商业?”皇上又问。

“与前代相比,这些年朝廷的政策已经是很重视商业发展了。要说需要做的么,在真正开放之前倒是没什么。只不过,还是那句话,个人的力量太小,如果民间不能有效融资的话,就要靠朝廷来扶持了。因为,在经商时,资本的流通是个非常重要的环节,一旦流通停滞,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宋先生说道。

“对全国的票号,要有一个统一的管理。正如始皇帝当年所推行的‘车同轨书同文’的制度一样,当今朝廷也应该对票号兑银、放贷之类有个政策,保证各家银票在全国每一处都是可以通用的,如此便会省去因为兑换不便而引起的麻烦。”

宋先生如此说,众人皆点头赞同。

“但是,这其中也是有问题存在。”皇上说道,“若是有些票号因为各种原因而经营不善的话,别家岂不是要受到拖累?”

“公子高见!”宋先生含笑道,“这正是宋某所说的朝廷对票号的管制,要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比方说,何种规模的票号可以放贷、利钱又该多少,对于经营有问题的票号该如何处理,这其中还会有许多问题。”

皇上又问:“除了票号呢?”

“票号只是为了大家融资方便,外贸最重要的还是需要朝廷的支持,朝廷可以仿照先代设置市舶司来管理。不管是对船只的使用,还是货物的入港出港,等等内容。”宋先生说着,皇上边听边点头。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宋某今日得见高人真乃三生有幸!”宋先生起身拱手道。

皇上也起身还礼,道:“先生方才一番高论,令赵某茅塞顿开。多谢先生!”

“如今国人对于开放外贸一事并不热衷,在下反观赵公子如此思考,实在令人敬佩!”宋先生道。

“谢先生夸奖!”皇上含笑道,“赵某只不过是闲暇之余胡思『乱』想一番,并没有什么想法,先生过奖了!”

这时一个瘦老头道:“赵公子不知,宋先生乃我两江才子,著有《商道》一书,其中有关外贸一事,见地颇深啊!”

皇上笑道:“原来如此,多谢老先生提点!”又对宋先生道,“不知先生可愿意与在下一谈呢?在下倒是有不少疑问想要讨教!”

“岂敢岂敢!”宋先生拱手道,“公子若不介意,改日请到寒舍一叙!”

“在下正有此意!”皇上微笑道,“不知先生可否让在下先行拜读大作?”

“这个,”宋先生面『露』难『色』,“在下出门并没有携带——”

这时,晚秋走了过来,把一本书给了皇上道:“这就是宋先生的著作,正好我们这边有一本,公子就请拿去吧!”

“那就多谢姑娘了!”皇上接过书,向晚秋行礼道。

他打开书,只见扉页上写着“商道,天下之大道,国运昌盛之根本。行商之人,当以富强国家为己任,行大商之道!”

“妙哉妙哉!”他兴奋地笑了出来,“先生此句,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精辟精辟!”

宋先生拱手道:“多谢公子夸奖!”

“那好,赵某先拜读先生大作,若有不解之处,改日必定登门讨教!”皇上拱手道。

二人客气一番,便开席了。

其实,陆啸峰一直坐在那里观察着,他没有想到皇上会这样子和商人交流。看来,他还是个很有主见的人,知道做什么事要先体察民情的道理,而且还是在身体力行。陆啸峰一边看一边想,这个皇帝,还真不是个一般人。

席间,陆啸峰向诸人频频致谢,并说等生意开始了,他便会返回杭州,京城诸事便由晚秋打理,希望各位多多关照之类的话。暂且不表。

在回家的路上,语诗还是在生气,但见皇上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反倒是乐滋滋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那么开心?”她不解地问道。

“原来民间还是有能人的嘛!”他叹道。

她以为他在说陆啸峰,便说道:“那是当然,陆大哥可是很能干的!”

“谁说他了?看把你美的?”他白了她一眼。

被他这么一说,她气呼呼地甩手走了,后来任他怎么哄她都没用。

“不会吧,就说了这么一句,你就生气?”他含笑道,“你都把我气成那个样子了,我也没说什么!你呀,还真是小气!”

“我是小气,那你去找大度的好了,别来见我!”说着就把他推到了门外,锁上门再也不理他,留下他站在那里。

他也生气了,明明没什么事的,这个人就是这么小心眼,随便说说陆啸峰她就不高兴,我又招谁惹谁了?容语诗,是你有错在先,我也生气了!

他这么想着,气呼呼地回宫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没有见面。

柳惠之看语诗老是闷闷不乐的,就知道她一定是和皇上拌嘴了,便笑着劝她,可是她根本不听,还说“凭什么就得我先跟他认错?这次本来就是他先挑起来的,有事没事的吃什么飞醋吗?”

柳惠之不禁莞尔,道:“他这样就说明他在乎你,你还不懂?要是哪天他没感觉了,那时你才该哭!算了算了,多大的事儿?好好谈谈就一切都好了,别在这儿犟着了,啊?”

“你可别老给他说好话儿。他那个人,我若是跟他认错,他立马就骑到我头上了,以后我在他跟前还有什么地位?让我认错,连门儿都没有!”她还真是个杠头!

他笑道:“我跟你说,他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呢!从来都是别人跟他认错儿,他会跟人道歉吗?你可别再这样耍孩子脾气了,算了吧!你们再这样闹下去,我就该受不了了!”

她也没再说这个话题,反问他:“太医院没给你信儿吗?你当真不回去了?”

“说起这个我还忘了告诉你了,”他边走边说道,“他们倒还真是来劝我了,说让我回去呢!我倒是有点不想回了!”

“唉,你还是回去吧!要是你不回去,赵院判可顶不住宫里面儿的压力。”

“我觉得现在挺好,做做研究、看看病人、读读书,这好日子上哪儿找去?”他说道。

“说到这个,我还忘了件事儿,”她说道,“太医院条件那么好,如果你要做研究,那里不是更好的地方吗?还有那么多下属和学生供你差遣,做起事来比现在会顺吧!再着说了,咱们现在把病人也找得差不多了,剩下就是来对症治疗,我觉得你在太医院反倒是好些!你说呢?”

他思考道:“你说的也对!不过我早看透他们做那些无聊的争斗了,再次回去,唉,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两个人这样聊着,柳惠之开始摇摆了。

皇上那日回宫后,想起自己被语诗关在门外这件事,越想越生气,没想到她因为陆啸峰而和自己生气了。

这个陆啸峰,我恨不得将你——算了,暂时还是算了。

后来,柳惠之回太医院了,继续做他的左院判,这是众人都能料到的事。皇上从他那里听说语诗一直在为了那件事和自己生气,可是她又特别能扛,也不跟他道歉,最后实在受不了,他还是服软了。

为了去道歉,他让刘全命人做了个玩偶,说是什么兔子吃包子的!结果做了好几个都不合他的心意,后来刘全就问他“到底要怎样的兔子呢”?他说是那种像人一样站起来的,他不要四条腿儿在地上的,这可是给内务府增加了麻烦。不过,最后还是赶工赶出来了!皇上就乐颠颠地拿着玩偶去了。

这次她把他放进了门,进去之后自己却坐在床边不理他,他就从背后把那玩偶拿出来,捏着嗓子说话,完全是在自导自演一出戏。她本来是在生气,却见他如此,也气不出来了,只好作罢!

“不生气了吧!”他坐在她边上,从身后抱着她,笑嘻嘻地问道。

“切,跟你生气,我还怕自己变老呢?没工夫搭理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被他逗得笑死了。

“那你说,怎么样就原谅我?”他问。

“以后,别动不动就在那儿吃飞醋,真是受不了你!”她转过身望着他的笑容,“你跟他有什么好争的嘛!”

他正『色』道:“争的多着呢!江山,还有你!”他伸出手,手指划过她的面颊,眼神似乎有些『迷』『乱』,道:“不管是哪一样,我都不会让给他!”说着,便将她压在**,一边吻着,一边开始解她的衣衫。她不好拂了他的意,便半推半就······

这样温暖的春日,这样浓烈的爱意!

在京城开了店之后,梅庄大批精致的丝绸和刺绣制品源源不断的从杭州运往京城。晚秋为人谦和开朗,逐渐在各个王府、公侯府以及官员家里谈妥了许多的生意,好些人家都愿意购买梅庄的商品。这其中,也有语诗的帮忙。

有一天,程梦瑶带着承安公主来到梅庄,想让承安公主也成为梅庄的客户。本来是晚秋自己去公主府的,承安公主说想出门,便和程梦瑶来了。她刚进来店,晚秋向她问了安,就听见陆啸峰的声音从里院出来了。他正在送一位老先生,说是他的客户。那人见了公主,眉头微微一蹙,便告辞了。可是就那么一瞬,承安公主就觉得奇怪了。

晚秋和陆啸峰领着承安公主亲眼看了他们的绣品,公主也是觉得不错,便说今后让人过来这里拿货便好。

她走后,晚秋才对陆啸峰叹道“在京城有人帮忙,做起生意来果然要比杭州容易啊!”

陆啸峰笑道“朝中有人好做官,可不只是对当官的说的!”

“也是,他们这些府里面要货,量大不说,价钱也从不砍。还真是好啊!”她微笑道,“何时咱们把内务府的采办都谈下来的话,今后可就是躺着数钱的日子了!”

陆啸峰笑了。

承安公主从陆啸峰的店里出来,突然想起店里刚才那个老人,怎么听着声音那么熟呢?她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的?思来想去,就是没有头绪。后来还是不想了,管他是谁呢?

这日,语诗正在家里整理之前和柳惠之一起做的笔记,有人来访,来人说他家老爷要见容娘娘!

咦,语诗还在诧异,到底是谁会来找自己呢?

结果没想到,她这一去,不但改变了她自己的人生轨迹,也改变了许多人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