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鼻青脸肿的白吉蹲在路边,一边看着凌飞,一边红着眼圈摸脸儿,方才那一通好打,不仅把她打醒了,也让她脸上多了几道痕印儿,虽然杨墨保证妖身不会留疤痕,她仍是对那首骑没了半分好感——打人不要脸,这是常识啊,这人专往脸上招呼!虽说伤不重,可心里头的伤可不小!

『好了,这人没杀我们不错了。 』杨墨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只能顺便安慰她,『你该庆幸捡了条命来。 』

『我宁愿打我别的地方!』白吉捂着嘴,一脸泫然欲弃的表情,『这家伙是人渣!不,妖渣!』

『你又知道这人是妖怪?』

『他手下都是妖怪,他不是妖怪是什么?好歹还和我们是同族呢,居然看不出来,还下此狠手!妖渣!大妖渣!』

况且,她居然因为被裸男包围而暴走,这事儿要是说了出去,真个丢脸死了,真恨不得把所有的记忆都消了,想到这儿,嘴巴噘的象挂油瓶似的,杨墨缩了回来,她又噘回去,两人正较劲中,又听见那首骑发话了,声音清清淡淡的,捉摸不定,听起来有股如雾遮山的味道。

“你是谁?”

她刚想寒碜对方几句,猛听见杨墨悠悠的叹气道:『行了吧你,住嘴吧,再犟下去就不是脸倒霉了,真不知道你这脾气哪里来的,我去说好了吧?』

她这才不吱声。 忿忿地缩回肉身里,对魂魄的控制不如他般灵巧,与肉身的联系也更紧密,被迫跟着杨墨的视线,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首骑,见着“自己”行礼躬身,听着“自己”柔声说道:“在下柏黠。 ”

接下来。 便是长久的缄默,白吉沉不住气。 暗中问道:『没了?』

他应道:『你还要说什么?』

『不介绍下自己?』

他轻笑道:『这种人不会喜欢你介绍自己的。 他问你什么,照答就是了。 』

那首骑没有动作,身上马儿慢慢踏着小碎步,周身之间连只蚊子都没有出现,那种若有若无地神秘气息,就好象新出炉的汤包散出来地味儿,引得人想快快咬破皮。 吸一口鲜美的汤汁……白吉立时觉得肚子饿了,紧接着,一连串巨响从空空腹中传来,这从进鄂城再去鬼宅救出凌飞再接着逃跑继续打大猴子,她不要说粒米,连滴水也未进得,哪里能不饿?

首骑上的人此时才有了动作,面纱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却总xian不到足够的角度,能让人一窥全貌。

“你饿了?”

白吉感觉到杨墨点点头,道:“饿了。 ”

“你从哪里来?”

“鄂城。 ”

“为何而来。 ”

“追长右而来。 ”

“为何要追长右。 ”

“因为长右要杀我们啊。 ”

杨墨的本意是指他与白吉,首骑听见这句,却转向了昏迷的凌飞,盯了半晌后。 道:“为何要攻击我们?”

她立时在脑中大叫起来:『明明是他们先攻击!杨杨,你跟他说,明明是他们的错啊!』

他叹息一声:『你地办公室政治到底是怎么学的?把他当成你的BOSS,这时候要往你头上推黑锅,你会怎么办?』

她沉吟半晌,一指神秘人物,道:“你的错休要推到我的头上,你这猪头!”

『你这猪头!!』

白吉从未听过杨墨这样的大声惨叫,她却气咻咻的反驳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你到死都是个小职员!』

『小职员就小职员。 有钱未必幸福!』

『现在不仅是幸不幸福。 连命都要丢了!』

『我不信打不过我还跑不了!』

『你能放下凌飞独自跑?』

这话确实堵着她了,方才心情郁结中。 又经着暴走,脑中倒全忘了凌飞这码事,此时再偷眼望向昏迷中的男人,冷汗顿时刷地掉了下来——这可如何是好?她真想冲着凌飞大叫一声:“我该拿你怎么办!”

那首骑似乎恍若未闻白吉的挑畔,驱动身下马儿悠闲踱步,脸面儿都没冲着他们,而是看着远处一点,当熟悉的声音传来时,白吉杨墨都觉得心中一松,劫后余生的疲惫感立时涌了上来。

“魔尊副官亲临,大件事啊!怎的五界之中都无动静,让您独自在人间蹓跶,真是失礼了。 ”

首骑的声音响起,仍是那么飘缈淡然,似乎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眼前:“鬼王来迎接在下,真是不胜荣幸,我此次来,只是原先魔界派来地东西不怎的中用,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魔尊无奈之下,便派了在下来走一趟,看看无那个不成器的又惹了什么祸。 ”面纱转向白吉杨墨方向,声音越发柔和起来,“听说无最后是和界柱在一起,而界柱……又是您新收的徒弟?”

老鬼化为白发少年模样,身上的衣物类似汉服,脚上蹬着一双青皂靴子,腰带之上系着的薄片玉牌随着他的动作而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音。

骑士们中除了首骑之外,没几个穿着衣服的,有些被白吉暴走打飞地还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先前她以为是这首骑冷酷无情,现在才明白过来,敢情根本不是他地手下,才这么糟蹋来着。

“确实如此。 ”少年慢悠悠走至徒弟面前,似闲庭信步一般。 背对着那魔尊副官,冲徒弟调皮的眨眨眼睛,突地一转身笑道,“这就是咱家徒弟了,你们见过?”

沉默半晌,那人云淡风清的声音才响起:“未曾。 敢问这位姑娘,知晓无在哪里吗?”

“不知!”那声姑娘叫的白吉每个毛孔都舒爽起来。 却仍硬着口气呛回去,脸上那火辣辣的伤疤还疼呢。 哪能这快忘了!

那人也不纠缠,居于马上微一躬身,抱拳道:“既然如此,在下有要事先行一步,鬼王请!”

“请!”

老鬼做了个手势,那人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背影颇为潇洒,他一离开,白吉便觉得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这生死关头容不得的软弱疲惫全弹了回来,让她只觉得心肝发颤。

『没事吧?』

『你倒精神头足。 』

『我睡了一觉了。 』杨墨声音虽仍有掩不住的疲惫,精神却好了许多。 『你去睡觉好了,我来处理善后。 』

她应了声,倒是真打算倒头就睡的,装了一会儿水母,听得胸腔地振动,知道是他在说话。

杨墨的话仍是充满了讽刺:“师父。 你来地好快啊,徒儿被那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魔族打的好惨。 ”

老鬼回答的嗓音却越发稚嫩起来:“那是当然,那人是魔尊身边副官,当年跟着魔尊一起为魔界开天辟地,见着我那么没礼貌我都不能拿他怎么办,他打你几鞭子算什么?”

“那他就这么算了?”

“一对二,没胜算,不走留下来看戏啊?”

“说起看戏。 ”他的声音开始缓了下来,她知道这是他要发暗飚的前兆,不禁笑了起来。 “方才师父看戏看的可爽?徒儿地搏命演出尚算不错吧?”

“确实不错。 英雄救鄂城于水火之中,还真是折子戏的好曲目!不如我们就此传唱出去。 也许会成为流芳千古的美曲呢?”

他到底败下阵来,岔开话题道:“竹儿呢?”

“你怎的不问莫言?”老鬼的话中带着浓重的幸灾乐祸。

“莫言比蟑螂还强大,她不会有事的。 ”

“这倒是,这女娃娃还真个聪明,她们都没什么事,你没什么事吧,乖徒儿?”

“承让,只不过留了点血,被一个连你都害怕的人打了几鞭子而已。 ”

“如果你不去惹他,他怎么会来惹你?”

这话让白吉从半睡半醒中跳了出来,她恼怒地叫道:“我根本没惹他,是他先来惹我的!我还带着凌飞躲到旁边路上去了!”

老鬼怔了怔,问道:“女娃娃?”

“这跟男女有关系吗?”她气呼呼的道,“那家伙明明是先来攻击的,却指责是我们的错!”

“你承认是自己错了?”

“没承认!”

老鬼咧开嘴根,笑容遗憾:“那我应该晚点过来的,大概就可以看到魔族修理界柱地场面。 ”

她翻个白眼:“你不怕他把我们打死?”

白发少年一边在**的妖怪堆中踢着石子晃悠察看,一边应道:“怎可能,只要你们报出界柱之名,依他的性子,还不至于把你们真个打死。 ”顿了顿,续道,“顶多半死。 ”

她知道老鬼这爱看热闹的性子,也无话可说,见着诸位裸男就这么躺着有碍观瞻,不禁问道:“这些人怎么办?”

“这些是妖。 ”老鬼边说,边对着眼前一妖双腿间用力踩了下去,面带微笑的温柔道,“还装什么死?”

那妖惨嚎一声,在老鬼脚下挣扎不休,却是挣拖不开,无奈之下,化出真身,正是最先出手的长耳金钱豹,化身之后如猫般温顺的趴在老鬼脚下:“鬼王大人,饶命啊!”

白吉杨墨眼睛盯着那边厢的情况,冷不丁觉得身边有人,却不带着恶意的气息,转头一看,惊讶道:“凌飞,你醒了?”

双眸不同色的男子点了点头,对着满目裸尸视而不见,只定定盯着眼前人,问道:“又是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