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阵阵,好几次如意都感觉到了尖刀的冰刃就在耳边,她只能不停的往前跑,先是闭着嘴,而后开始微微张着喘气,或许是因为求生的**太强烈,激发了她从未有过的潜力,几个大男人被她带着跑了近千米,忽然脚下一滑,如意向前扑去,心想真是祸不单行,今天或许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自地上转身仰着头看着举起刀的人,也没说求饶的话,就这么木木的看着那人举起了刀。

那人眼里闪过惊艳,有些**邪的想法在脑子里窜过,手下就慢了些,只听得一尾箭羽划破长空,呼啸着而来,他拿到一挡,如意眼里闪过惊喜,忙往旁一滚,跌跌撞撞的起身就往后跑,直到一头撞进了一个穿着盔甲的男人怀里,直撞得肺痛。

“宁顺!宁顺!”如意正脚发软,眼发晕,听到这声音如闻天籁,眼泪再也止不住:“哥……”

赵如谨终于松了一口气:“没事了,没事了!”本想抱着她安慰,可是毕竟男女有别,蒋子宁拿着弓箭带着人自往前跑去给老太太解围了。

如意摇头,泪水如同雨季里决堤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他们……要杀我……”

“不怕,不怕……哥哥在这里……”赵如谨搂着她的肩膀:“好宁顺,不怕了,你这不好好儿的么?”

“对,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如意捂着脸蹲下哭了,然后突然起身就往回跑:“知画,知画受了伤!”她也顾不得腿还是软的,也不管赵如谨,自己就一味的跑开了。赵如谨跟在身后,赶到了马车旁边,老太太脸色铁青,西山军营的子弟都没上过战场的。哪里见过这真刀真枪的阵仗,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三两下就把剩下的散兵游勇解决了,蒋子宁这才过来见礼,还对赵如谨说:“是死士,没活口。”

如意只看着知画脸如白纸,眼睛紧闭,气息微弱,她祈求无助的看着徐镜屏,徐镜屏摇摇头:“奶奶,有什么话。要对知画说的,这会儿就说吧。”

如意噗通就跌坐地上,爬着就往知画跟前去:“知画,知画……你支撑住……咱们回去,回去就好……你的夫君还等着你……”如意的泪水糊了眼,她都看不清知画的样子了!她胡乱擦了脸,整张脸花得成了叫花子,知画强撑开眼:“姑娘,我困得很。”她喊起了如意旧时称呼。如意摇头:“不许睡,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么?不许睡!”

徐镜屏眼里也满是泪,低声道:“伤了心脉……止不住血。”知画反而笑了:“姑娘别难过……我也不算……不算白死……姑娘……”她说的很累,眼睛都是半睁着的。她歪着头,枕在徐镜屏腿上:“我恍惚听到世子爷的声音……”

“哥!”如意忙喊了一声赵如谨,赵如谨也蹲下来:“你是好的……”

“世子爷……”知画睁开了眼,清明一片。如意却只想到四个字“回光返照”。她低着头泣不成声。

“我在呢!”赵如谨不明白,知画这丫头要说什么。

“姑爷……姑爷如今不在京里……世子爷,护着姑娘……别……别跌进去了……别让……姑娘……”赵如谨不明白她的意思。如意却清楚,她紧紧攥着她的手:“我不会,不会的,你别担心。”

知画咧嘴笑了,清秀的脸上带着洒脱和眷恋:“只是苦了庆哥……他要再娶了,姑娘帮看着……”她如今牵念的,是在铺子上的柴庆。

“就你一个,不许娶!”如意霸道的哭道,知画溺爱的看着如意:“还是孩子气……想当初……”她微微笑着,再没了声音。

“知画……”如意攥着她软软的手,泪如雨下,扑在她怀里就哭开了,谁都脱不开,还是赵如谨见不是个事儿,在她脖子上拍了一掌,她才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就是这样,手都攥着知画,就是蒋子宁这等洒脱男儿也别开脸,有个子弟嘀咕:“不过是个丫头!”

他一眼瞪了过去。

……

“放开我!”郑元驹直挣扎得额头青筋暴起,对金盏喝道。

金盏只瑟缩得摇头:“世子爷喝茶。”郑元驹别开脸:“放了我,我不走就是了。”他忍下恶心,哄着金盏,心想小郭氏怎么这样行事!

“太太吩咐……”郑元驹突然嚷起肚子痛,金盏吓得手足无措,一溜烟跑去找小郭氏了,小郭氏来的时候只看到郑元驹弓着身子,被反绑着手和脚,一动不动,她心疼得很,忙喊了他名字,也没声响,就吩咐人把他的绳子解开,他就翻身坐起,推开了人下车去了就要回去,小郭氏尖叫:“不许去!”

他顿住:“太太是要儿子再无颜面回京了么?”

“你是郑国公,驻守西宁,手握兵权,就是回了京里,谁敢说什么!”小郭氏藏不住的焦急。

“卖妻求荣得来的?儿子不稀罕!若是太太还要我这个儿子,就让儿子回去,否则……就恕儿子不孝!眼里没你这个太太了!”他几步往前把打头的管事拉下马,自己翻身上去,小郭氏在身后不住的喊他,他正要扬鞭开跑,就看到前头尘土飞扬,他微微眯着眼,来人都是蒙面劫匪打扮,他脸色一变:“准备,有劫匪!”

他下马就从排军手里解开了一把刀拿在手里,等马群走进了,约二三十个蒙面大汉拿刀就一阵乱砍,一时之间鸡飞狗跳,女人尖叫。

……

“还没回来?”如意问诚儿,诚儿端着托盘,摇头,崔妈妈擦着眼角:“奶奶多少用些。知画今天下葬,你总要有有精神去走一遭。”如意这才转过头:“都七天了?”虽说知画是横死的,因为如意坚持,停灵七天,以她姐姐的名义下的葬,该走的过场都走一遭。

“是呢,大爷怕是路上耽搁了。”崔妈妈安慰如意,如意呵呵冷笑:“七天了!难道他母亲还能一直绑着他?妈妈,别骗我了,我……成了弃子了……”她显示笑了,接着低头哭,信儿跑进来:“奶奶,他来了!”

她说的,是李炜。

如意摇头:“我不见,谁也不见!”

但是这次李炜却没了耐性,自己进来,众人也不敢拦着他,他强忍着怒气:“你多少吃些。”

“吃些?我不吃!本来该死的是我!我要是跟知画一样躺在那里,你是不是也要逼着我吃!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李炜,小郭氏不会带走郑元驹,郑元驹要是在,她未必就会遇到追杀,知画也就不会死。

李炜挥手让下人退下,诚儿信儿没多说的,崔妈妈看了一眼如意,不肯走,李炜沉下脸:“好大的胆子,连朕的话都敢不听?”

“妈妈,你们下去,我就不信,牛不吃草强按头,他还能杀了我不成!”如意死气沉沉的看着李炜,鹅蛋脸如今瘦了一圈,成了瓜子脸,只把眼睛衬得越发大了,头发也是散着,穿着家常衣裳,袅袅婷婷如魏晋仕女,李炜再忍不住就抱住她要亲,如意防着他的,这会儿忙挣扎,本来心里存了怨气,下手也没了顾忌,抬脚对着他两腿间一踢,李炜却趁势把她压在**,自她脖颈里抬起头来:“你瞧,不吃东西,连推开我的力气都没有。”

如意睁大眼,手被压着,腿被按着,动弹不得,只感受着男人的气息在耳边,她僵硬得动也不动,李炜正要攻城略地,门外就想起易太平急促的声音:“皇上!皇上!西宁王反了!”

李炜突然就被泼了冷水,自如意身上抬起头来,如意得以喘气,忙爬上床去缩在床角,死死的瞪着李炜,李炜苦笑:“你不用怕,这次,我放了你……”说完匆匆就出门去了。

如意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腿软胃空,崔妈妈忙进来,如意苦笑:“摆饭吧。”

崔妈妈高兴了念了几声佛,亲自去端了饭菜来,如意只用了一点就起身:“什么时辰?”

崔妈妈看了看:“快辰时了。”

还是信儿福至心灵:“是午时。”原来如意问的,是知画出殡的时间。如意点头,换了衣裳梳了头,强打起精神,还点了胭脂,看着也是个当家奶奶的范儿。

老太太这时候进来,走得步伐匆匆:“西宁王反了?”她急促的问道,如意如今也不关心这些:“总不会打到京城来。”她安慰老太太,老太太紧紧攥着她的手:“若是西宁王反了,哪里来的兵?”

如意明白老太太的意思,脸色也惊了,西宁王……西宁王……郑元驹驻守西宁……老太太说:“如今你还是别出去,咱们再府里祭奠了她也是一样。”老太太也是担忧,如意惨淡一笑:“怕什么,总要送送她。老太太别担心……如今他见天儿的往这里跑,谁还敢动我呢?”她这话说得实在刻薄,老太太变了脸色,呵斥:“不许这般说!你是好女儿,没得自个儿先轻贱了!咱们女妇人家,驹儿撇了咱们,他是皇帝,难道不从还能去死么!”

如意对老太太这话着实意外,眼里带着泪。

老太太揽过她:“不哭,咱们不伤心,男人没本事,女人,总要奔条出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