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只匍匐不动,李炜只看到一头漆黑的湿发披散开,趁着白色的衣裳夺人眼目。

“朕告诉你,他如今是郑国宫,负责戍守西宁王的地盘。如今正在赴任的路上。”他说完也不见如意有所动作,再也忍不住暴戾:“你们退下!”

知画等人不解,还是易太平亲自扯着衣袖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了院子。如意全身如同脚下的青石板,一片冰凉,接着就被人粗暴的拉起来,肩膀被抓着,李炜不复刚才的平和,眼里带着狂热:“他为了爵位,把你送给朕了!你知不知道……朕为了你,给了他爵位和兵权……宁顺,你就从了朕……”

他一把把如意抱在了怀里,怀里女人的馨香让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也忍不住就握着那盈盈的腰,如意的头被压在他的怀里,男人的手碰到她的腰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了他。

李炜不防,被推了一个趔趄。

“皇上……是想逼死民妇么?”如意站在那里,差点忍不住杀人的冲动,刚才李炜的气息只让她觉得恶心,她想郑元驹,铺天盖地的想,好想扑在郑元驹怀里哭一场,她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她胡乱的擦了脸,跟孩子似的,说:“我不想跟死,我不想死……”还是和崔元娘一样的死法,还有郑元驹,她说不出口,她舍不得郑元驹,就算郑元驹失败了,就算李炜待她始终如一,可是她还是舍不得。

她再也忍不住蹲下来,抱着膝盖嚎啕大哭起来。

这样的孩子气!让李炜里情、欲之色渐散,露出刚才的柔情来,他也蹲下揽着她,跟哄孩子一样:“你不会死,你不会死的,我护着你啊,乖……”李炜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样好的脾气!

如意却觉得腻歪。她哭声渐渐小了,想着怎么脱身,李炜就说:“西山太远了,你随我进宫去吧。”他把如意的拒绝一丝儿都没放心上,只以为如意是满心欢喜却不过脸面罢了。

他不由分说的把如意提起来,要揽着如意,如意不肯:“民妇还要去找老太太。”

“不用管她,很快郑国公就会派了人来接她去西宁。”李炜脸色难看。

如意只是不是动,脸上泪痕未干,她暗忖郑元驹就算是走了。也该是有安排,她眼睑微垂,总不能太过淡定反坏了郑元驹的事情,她道:“我不信大爷会这么舍了小妇人。”满脸倔强带着伤心。

她确实有些伤心,夹杂着慌乱,不住的自我安慰,这定然是郑元驹的安排,必定有保全她的法子。

李炜见如意确实挂念郑元驹,脸色就很不好看:“我也不瞒你。是郑家的郭夫人给下了药让他走的。”

如意脸色一闪而过的松快让李炜觉得扎眼,他道:“只是……药效也该过了,我就送你回郑家去,郭夫人能拦住他一时。拦不住他一世,若是他真有心,就会回来,到时候我就成全你们。若是没有回来……”

“他会回来的。”如意死死咬着唇,笃定的说,李炜气的一挥衣袖就想走。可是舍不得,见如意执意要带着老太太,也由着她们坐了马车,他在后头打马跟着,手里死死攥着缰绳,生怕忍不住去掳了如意就走了。

……

“你把凤雏放走了!”薛太后高声喝问,上书房里头,李炜只觉得全身轻松,对薛太后的质问也没半分不快:“朕既然答应了他,自然就要做到。”

薛太后眉头一挑:“我这个深宫的妇人都知道那郑元驹不是善茬,如今你放虎归山……”

“如今的边防军都是五年一换防的,你还怕他做什么?母后,易康健在何处,您还是让他自己出来,也免得到时候您也脱不得身。”李炜想到那个秘折里提到的隐忧。

“哼……”薛太后嘴角露出嘲讽笑意:“你以为哀家是那等让你这个黄口小儿就压制住的?我的儿,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比起母亲来,还差些!”

李炜对薛太后的妄自尊大有些不耐,但是他这几天和下头的大臣们打机锋,就是花岗石也打磨了些棱角了,心里圆润会周展,而后他瞪大了眼睛:“母后还是……易太平!”他领悟过来,匆匆起身,喊人。

“快,派人去郑家,护住宁顺,若是她有半分闪失,朕……”他阴测测的看着薛太后:“朕,一个都不放过!”

易太平听了这话,忙跑着出去喊人了。

薛太后呵呵呵的笑了:“晚了,只怕这时候那赵氏都该到黄泉路口喝汤了!这样死还便宜她了!”李炜再也不想看她,着人把她送回慈宁宫:“太后中了邪,把太后身边伺候的人,除了詹氏,全杖毙,另着人伺候。以后没有朕的旨意,太后不得出来。”

李炜说完牙关咬得死紧。

薛太后也不挣扎,只瞧着他,满脸爱怜:“就算你恨我,我也要为你做这件事……谁叫我是你母亲……那赵氏,不能进宫,我派了两路人……他们夫妻一道儿走也不孤单。”

李炜眼里闪过痛意:“朕,不会让她死。”

“至于杀君弑父……你就大义灭亲吧,哀家受着!哀家受下这罪名再死!”薛太后说完就往外走。

“母后……”李炜轻轻喊了一声,薛太后回头:“不管你信不信,哀家所做之事,全是为你。”而后微微一笑,随着宫人出去了。

李炜颓然的坐在宽阔的龙椅上,不知所措,既担心如意,又恐慌薛太后。

……

“老太太!奶奶!”花间和她们迎头碰上,噗通跪下,如意扶着老太太,老太太在寒风里听了花间的话半晌没言语。

“老太太?”如意知道这些事,还知道小郭氏的心思,听花间说郑元驹是被抬上车的,恰暗合了李炜说的话。老太太喟然长叹:“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咱们如今?”如意往后看了一眼,几排军士站在后头,是李炜安排的,这也太张扬了些,如意有些恼怒,突然前头传来柴东的大声问话:“什么人!”

如意等人抬头只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前头来了一堆衣衫褴褛的难民模样的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还慢慢往前挪着,后头的军士见有异动也纷纷上前来护住如意和老太太,如意隔着人群,突然眼里划过一道白光,是刀!“难民”们居然拿出了刀!

如意情知不好,忙护着老太太往后退却。恰好西山脚下是一片葱郁的竹林,如意对军士等人说:“有劳军爷,我带了老太太先躲躲,也免军爷们的后顾之忧。

领头的人点点头,此刻已经短兵相接,家丁和军士们砍杀开来,有些小胆的丫头尖叫着昏死了过去,如意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拉着老太太先藏在马车下,有几个“难民”相互看了一眼,举刀就往如意这里来了,如意正看着地形,妄图带了老太太先躲开,只觉得眼角有白光,就看见了一人已经冲到前来,她一个就地打滚躲了一刀,军士等人都纷纷围拢来,只是几个人摆明是要除掉如意的,只步步紧逼,亏得如意眼疾身快,险险躲过了激遭,军士等又来帮忙,如意才喘了一口气:“这里离西山大营不远,可有报信的焰火!”

如意这话提醒了军士里的十夫长,他给一个小个儿示意,小个儿一个就地十八滚,再鹞子翻身,兔起鹘落的就跑了百米远。

他们的对话被来人听到了,下手也急躁了,刀刀都对着如意,如意背靠着马车,惊魂未定,小厮们手无寸铁,这会儿差不多都倒下了,柴东有把子力气,杀了一个,夺了刀,跑到马车边上开始和军士们一道厮杀。

来人领头的那个对几人眼神示意了一回,他虚晃一招,骗过十夫长,十夫长迎战却被两人拦住,那领头的刀口直直对着如意就来了,同时来的,还有几个人,如意哪里躲得过!她只能闭上眼,只觉得胸前闷疼,似乎被什么撞上来,她睁开眼,知画正抱着她。

“知画!”如意忙扶着她,噗嗤,又是血肉被刀戳入的声音,原来一招未得手,又来了一刀,知画生生帮着如意抗住了,还笑着对如意道:“无事,婢子穿的多呢。”

如意就要去看她的伤势,她用手一摸,满手的濡湿,十夫长杀了两个才冲过来迎战,给如意解了围,如意跌坐地上抱着知画不敢动弹。

“徐先生,徐先生……”她喊徐镜屏。

徐镜屏正护着老太太在车里另一边,原来如意在最先躲避的时候早和老太太分散到了车子两边了,听了这话忙从车后过来,见了知画这样,脸色一白。

这时候三人追打十夫长一个,十夫长再扛不住,狠狠捅了一个,就被另一个一刀自背后划下去了,噗通倒地,如意把知画交在徐镜屏手里,起身:“你们要杀我,来呀!”说完居然独自就往后头跑去了!

老太太在身后痛心的疾呼,秦氏也直擦眼泪。

那群人果然就纷纷追着如意而去了!(。。)

ps:要完结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