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拿走他的碗,他竟不知怎么会走到这里来。看着刘主任甩着碗上的水走来。他问“你干啥去咧?”

“找我有事?我昨晚加班,今天没去,我早上想去,一懒就又睡了。早知道你找我,我咋也不会懒睡。”

“没事,没啥事。”他拿碗又走了。

刘主任追上他,孙场长只走不歇,刘主任急了,“我哪儿做错?您告诉我一声,就去改正。”

孙场长站住说:“你先提你的壶去。”

刘主任跑过去提了壶,又跑过来。孙场长没有理他,他跟在孙场长后边不敢多问,行人不断地和孙场长打招呼,他像做错事的孩子跟在孙场长后边。他跟了好一段路孙场长没跟他说一句话,要分路了,孙场长没有问他话的意思。

他说:“孙场长,晚上我和小云还加班,你啥时叫,我啥时到。”

孙场长骤然笑了,拍着刘主任的肩说:“你这人真能干,经常加班。”

刘主任惊骇地说:“我……我老婆身体不好,我整天忙家……工作……干的少。”

孙场长爽快的笑了,吓了刘主任一跳,孙场长说:“家务活也要干,不要光忙在工作上。”

刘主任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孙场长又说:“快快回去吧,我有空就去找你,也没啥事,想和你聊聊,老职工吗,我还是喜欢和你谈的。”

刘主任小跑走了,欢快的像个老猴子。孙场长回到家,饺子整齐地排列在桌面上,他看见白萝卜一颠一扭的去下饭,冷冷地扔下一句话,“你做下你吃,我吃过了。”

白萝卜像泄气的皮球坐在地上,孙场长看也没看蒙头睡下,他昨晚没睡好,现在要好好补一下。孙场长头一贴枕,就呼呼大睡。白萝卜给他捏好被角没趣地走了,她交裆的烂伤似粘连在一起,走一步撕扯的疼。她已做到仁至义尽了,你孙大山在外边花天酒地,谁不知你整天和革命饭店的小白菜鬼混在一起。她很少说他,她知道凭他那本事也弄不出个啥事来。放开缰绳任他跑。可悲的是她和他结婚十几年了,根本不像一回事。近几年,他干脆不想那事。她跟老驴头有了那事,方知自己活得窝囊,尽管老驴头长得站下没人高,蹲下没高的个儿,是个丑八怪,可她在他那里找到了家里找不到的乐趣,她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多少次老驴头叫她去,她不敢去,她怕老驴头说那报复的话,她知道他恨他,用她来打击他。可她一见老驴头就不能控制自己,这次露了马脚被他发现,他残忍的给她裆里倒了开水,烫烂了她的**,她默默地忍受,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也决心改过。他却不能饶恕她,她每挪一步都撕裂的疼,她强忍着,她不想和孙大山再闹下去,也不想和他离婚,尽管他有缺陷。

她不想离开他,他们已生活十几年了,她已到了人老珠黄的年龄,她得有个依靠。他是场长,他是她最大的依靠。

她不想和他离婚,他也别想和她离婚,她这样的忍受着,肉疼心更疼,她每天给他做饭,他若真的变了心,她一定要和他闹个天翻地覆的,她要以死相拼,她要让他永生不得安宁。

她有时真想和他大闹一场,闹个鸡犬不宁,他的心可真狠,那么滚烫的一壶水,竟一下子倒在她的裆里,伤在这地方,她没法去卫生所看,她默默地忍受着,她不知能忍受到什么时候?

晚上他回来,她不管他吃没吃,她在尽一个妻子的义务。她又给他包了饺子,下好,放在饭桌等他吃。他端一碗大口地吃起来,吃完把碗扔在桌上,她一扭一拧的又去给他盛第二碗,他却扭头走了。

祸害一旦在这春天里生了根,人就变成了魂不守舍的魔鬼,这春天也就不是一个好春天了。

老刀说:“我这按摩不仅让人舒服,还有滋阳补肾的功能。”

孙场长说:“补啥我也不按,我有事只刮胡子。”

老刀很不悦的放了座椅,一块热毛巾捂在他的嘴上,孙场长火烧似的打掉了,“你他妈的要烫死我。”

老刀没吭声,吊着脸抬起毛巾冲洗后又捂在他的脸上,刮完胡子孙场长就走了。

月光淋浴着他,他的心情异常的兴奋,走进化验室,刘主任和小云正在做试验,她看见他蝴蝶似的飞过来,刘主任让小云给孙场长泡茶,他取了杯子递给小云,小云倒了水送到孙场长面前,孙场长看也不看说:“咋又是你们加班?”

刘主任说:“小云是学徒,我加班是想多带带她,她聪明,一点就会,是咱化验室的一棵好苗。”

孙场长说:“那就看你培养了。”

小云坐在一边只是笑。刘主任等待孙场长和自己谈话。却发现孙场长的那双眼睛老是瞟着小云,他不知是嫌小云在旁边谈话不方便,还是专来找小云的。他盘旋半天未猜出来,他欲让小云走开,又怕猜错影响孙场长的来访兴趣,若自己再去打水,又怕失去和场长谈话的机会。

他细细地察颜观色,发现孙场长和小云好像都在等待着什么,他说:“喝水。”

孙场长抽出烟,刘主任去点火,孙场长推他,显得极烦躁的说:“不要,不要。”

他没趣的提壶走了,出门后他心里骂道:“现在这当头头的没几个好东西!”

刘主任走了,小云换了刘主任的杯子,说:“你用我的杯子吧,”孙场长接过杯子,心里特别的高兴,小云不仅长得漂亮还是一个聪颖伶俐的女子。

孙场长端起小云的杯子大喝一口,像是对小云的回报,嘴却儒得像个小兔子,小云捂嘴笑了,孙场长说:“你这女子,水这么烫,咋也不吭声?”

小云说:“明明是开水,你要猛喝。”

俩人今晚一见面,小云不再羞怯,孙场长不再用滔滔不绝的演讲来表达自己的才能,今晚少了很多话,小云玩着辫稍,孙场长玩转着茶杯。孙场长说:“你很像我以前的一位女友。”

小云的脸色臊红,她问:“你的女友长得啥样?”

“跟你一模一样,简直是一个胚子倒出来了。”

“怪不得你跟我……”

“你发现了?”

“我咋能不发现,你那么大个人。”

“叫你笑了。”

“我不会笑,我当时害怕。”

“害怕啥呢?”

“我不知你是场长……”

“你这长相,身影和她像咋了。”

“那你们咋不结婚?”

“这就叫缘分。我们认识也叫缘分,那时我在部队,还年轻,因我们俩好就犯了错误。”

“男女关系错误。”小云脱口而出。

“你咋知道?”

“你们当领导的都爱犯这错误。”

“我心里一直后悔,觉得对不住她。当时从部队回来,没觉得啥,现在越来越觉得对不起她,当时荒唐,连她的地址也没问就走了。”

“你还能不能见到她。”

“不会的,她不会见我,真见了,她会骂我、恨我。我是一个负心汉,一个没有责任心的男人。我一想起这事,心里就内疚,觉得我是一个坏人,一辈子再受苦受罪也饶恕不了自己。你不知,她是一个多么好的女人,天底下没有再比她好的了。”

“想不到,你这场长还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

“你错了,我是一个不讲感情的人,我是一个很坏的人……”

“你不要这样想了,说不定她回家后比在部队还干得好,就像你在这里还当了场长。”

他笑得很难堪。小云说:“你现在已成了家,又当了场长,就不要再想她了。”

他苦笑说:“我成了家,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你见过她吗?”

小云摇头,他说:“你见了她,就知道我的命有多苦。”

她不敢再把这个话题引下去,她觉得他们的谈话出了格,超出了他们这个年龄层次,她不再吭声,她在怨恨自己,是自己揭开了孙场长痛苦的伤疤。

孙场长却谈得有兴趣,他说:“看见你,我就想起她……”

“都怪我,那天不该碰见你。”

“不,不,不碰见你,我会后悔一辈子的。正因为碰见你,我才有向你诉说的机会,我很爱她,我今天也同样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