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山区,一片平坦,天是蓝汪汪的,山是清绿绿的。被老黑的弟兄们炸开的青山露出了白生生的肚皮,像一个等待情人的**,在那里静静地躺着。

回场的路上老黑一身疲困。想不到坏事变成了好事,他可以留在他家里天天见到慧。他回来要把场里的事情办好,他首先要给孙场长请假,他知道这是孙场长在整他,他却没办法,必须按他的命令去办。他和孙场长无冤结了仇,和他前世无冤后世无仇,他为什么看他不顺眼,要整他?不就是他们在打老师长时,他冷眼撞了他,黑脸碰了他,难道就为这招来的祸害?他现在不想与人争,不想与人闹,他想过自由平静的生活。

场里的活路现在有他没他一个样,他再得不到孙场长的重视,他明天想多请几天假得赶快回慧家去,家里放着活还等他去干,他为她受多大的苦都情愿,愿意去领这份儿罪受。

天已黑下,他看见窑门口蹲着两个人,那两个人站起来说:“你小子总算回来,让老子在这儿蹲了几个小时。”

老黑欲看清人样,那两人上前扭了他的胳膊,掏出绳子绑了他,他知道咋同事,没有反抗。

几个窑门半打开,水一样的灯光从门里泄出来,他们谁也不敢出来,站在门里朝外看。

孙场长在办公室等着他,“我早就料到你们这些人放出去不会干好事!咋样?按我的话来了。”

老黑说:“我没干啥坏事。”

“嘴硬!”有人抽他一掌,他嘴上立马就流出了血。

“今天叫你来,是要你老实交待,咋样勾引人家女人,害人家男人的罪行,不是想你了要看你。”

“我没有……”又是一掌打在他的嘴上。

“你没有,难道他们告错了?”

“我就是没有,他男人给老书记写了条子,我有证据。”老黑掏出那张纸条让他看。

孙场长看了说:“你要好好的活,就老老实实的劳动,我放了你,但我告诉你,你这土匪,狗改不了吃尿,还会被捆来的,收拾你这东西,我有的是耐心和时间。”

孙场长放了老黑,给他顺当地批了长假。

他被孙场长无故整了一顿,心里很乱,他把仇恨深深的压在心底,他要先在这里好好做人,在这里站住脚。他照瘫子的话做了,每天干完活到东窑里去看他,他们已不再是过去的兄弟关系,而是相互报复的情敌。老黑每次去,站在窑门口先说今天干的活,再问明天干啥活,得到话就走,不肯在这里多呆一分钟。

瘫子每次听着老黑的汇报,从不抬头看他一眼,不答话,不回话,仿佛很不在意地听着,其实他把每一个字都听的很清楚,他从老黑每一个字发音的轻重,来判断老黑情绪好坏,对他态度的变化,一切回话由慧代他说,他靠在炕墙上吸着旱烟,闭着眼养神儿。

他要让老黑心里明白,我瘫子身瘫,仍是一个男人,在这个家时仍然有着重要的位置,你老黑在我家里只是一个下贱的仆人、佣人,给我做活的长工,我舍给你一点食物,你得给我去干活,去下苦。

慧说:“你像旧社会的老财主。”

“老子一辈子没当过财主,在人眼前没耍过气头,老子现在就是要当当财主,就要在他的头上耍耍气头,谁叫他欺负我老婆呢……”他瞥了慧一眼,见慧不高兴,压了话儿。白天他威风一时,夜里,他就觉得西窑里躺着一个恶豹,一只随时会咬他的豹子,他想不通,他咋愿意这样在我家忍气吞声地活着?他真愿意在我家做一个下贱受苦受辱的长工?难道是为了一口粗茶淡饭?他在劳改场也算一个工人阶级呢,有吃有喝,吃辣的喝香的,他放着那样自在的好日子不过,甘心情愿的到我家里来受这份儿罪?

他是那种窝囊活着的人吗。不!他忽然觉得他是一只恶豹,一只伪装的恶豹,他在我家这样忍气吞声地活着,完全有一种目的,这目的就是要吃掉他。

他提出让他在家里做长工,当时只想让他在家里呆上几天,捂捂村里对慧的风言风语,他干不了几天就会走,谁知这小子城府这么深,竟这样默默地干下去了,一点儿没有离开这个家的意思。

他后悔把老黑留在了家里,他心里惧怕起来,他想起老黑每一次到他窑门口汇报时,那双贼亮的眼睛,耶不是豹的眼光吗?

恶豹来了,面临的是打死这只豹,还是打跑这只豹,要是打死这只豹,慧一定不会答应的。他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熟睡的慧,这些天来她出去的少了,有老黑在外边做活,她只在家里做饭,脸上滋润多了。

这都是老黑的功劳,有了老黑她才活得这样舒畅,不然,她能愿意让他轻狂,让他背吗?看着慧恬睡的神态,他恨起她来,母狗不摇尾巴,公狗敢往上爬吗?你慧有骨气、不贱,他老黑敢在你面前骚情?那次是让他看见了,我看不见的时候,你们啥事不能干呢?他一股恶气涌上心头,一手揭了慧的被子。

慧惊叫一声坐起,双手护住胸,两腿内夹,她醒悟过来见是俊强,她松开手拉被子又躺下说:“神经病,半夜三更的干啥?”

他又揭了慧的被子说:“你给我起来!”

慧一紧张,爬起来,她知道她不起来,他会骂会打她,她怕别人耻笑,更怕老黑听见,惹出个啥麻烦来。

她心里明白,老黑在她家当长工,忍受着俊强的辱骂,完全是为了她。他说:“我只想天天能见到你一面,什么苦都能干,什么罪都能受。”

她坐起来披了衣服,等他发问,他点着一锅旱烟说:“你就容他抱你、背你……”

她不想再回答这样的话。

他说:“你不告诉我,咱俩今夜就都别想睡。”

“你不要再折磨我了,他以后不敢咧。”

“我就问你,你就容他那样的欺负你?”

“我不容他咋得,他是一条汉子,有那么大的力气……”

“你不会叫,你不会喊?”

“喊,让村里人来看笑话,还是你能给我帮忙?”

“你……你嫌我是个瘫子,不能给你帮忙!”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喊不得。”

瘫子一拇指压灭烟袋上的火,说:“那就叫他白把你背咧?”

“他不是给你在当牛做马吗?”

“他情愿给我当牛做马吗?你看他那双豹眼……”

“你不服气,该做的活他都做了。”

俩人坐着,各自想着自个儿的心思,慧打了一个哈欠说:“快睡吧,有话明天再说。”

瘫子一点睡意没有:“你们背着我,还干了些啥?”

慧生气,不想再辩解。

“你装哑巴咧?不吭声就是有。说!你们背着我干了哪些见不得人的事?”

他抓住慧的头发撕过来,“我就知道你这货爱骚情,我叫你骚情,我叫你骚情……”

他手伸向她的下身,像撕一块发好的面。慧不叫不喊,他越撕越扯越有气,“你喊呀?你喊呀?喊他过来,好来杀了我,你们就可以明目张胆的乱来了。”

慧压低了声哭着说:“你整死我,我求你不要喊,不要叫……”

“我就要喊就要叫,看他敢不敢过来。”

慧说:“我求你了……”

“那你告诉我,你们背着我都干了哪些见不得人的事。”

慧双手捂嘴哭了。“你不回话就是干了,你们就干了……”他的手抓得更狠、更辣。“你说,你说了我叫你睡觉,你说了我不整你。”

慧悠忽抬起头:“我没有!我们啥坏事也没做!”

“真的?”

“你不信,去问他。”她爬在被子上嚎哭起来。

“没有做,真的没有做?……没有做就算咧,你睡吧,你睡。”他给慧盖好被子,捏好被角难受的哭了。

慧没有睡,抽泣着,浑身颤栗,瘫子抱住她说:“我冤屈你了,我是怕,我是怕你……只要咱俩好好地过日子,我以后再不打你、骂你。”他说着竞哭出了声。

早上,她爬起来,裆里火辣辣的疼,她知道夜里俊强整她不轻,肯定又是把那块地方抓烂了。啥地方他不打,不抓,就专拣那地方整,他说那地方好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