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棠绝望地想, 她怎么逃得过谢凤池这种千年狐狸的掌控?

他太清楚她想要什么,太了解她的野望,更知道,如今她可以说是万念俱灰, 唯有这最后一丝对身世的渴望能吊着她。

甚至于, 洛棠都怀疑自己从一开始只想活下去的愿望, 渐渐膨胀为想当顾家的女儿,想成为高门贵女, 想有数不尽的荣华,也是谢凤池在一步又一步地纵容她,将她养成了如今贪得无厌的性子。

对, 都是谢凤池的错, 都是和这样可怕的人呆的久了,她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洛棠咬紧牙,沉默不语却赌气般地将腿并拢。

谢凤池的面庞微微发红, 可他也不打算停止。

今日这般姿态,他倒是从未设想过,更没想到外面会来人, 可他的小娘想跑,他只能将人先压在桌上, 随后才意外发现, 原来她还要脸面。

当外头有人的时候,他的小娘便在这事上格外顺服胆怯,任由他如何都不敢有任何反抗。

他难得高兴。

洛棠气喘吁吁地被谢凤池抱进水房擦拭,他面容端正俊美, 俯身拿捏帕子的神情认真又耐心, 与前头那个做畜生事的宛如不是一个人。

洛棠看了眼便糟心地闭上眼。

她是真想不明白了。

若是真恨极了一个人, 亵玩过后何须自己动手照料?

她听好姐姐说过,薄情寡性的男人,无一不是下床就不认人的,偏偏他谢凤池清和雅正,在床事上都有始有终。

但若说洛棠心中是否有绮念,那又是万万不敢的。

她甚至怀疑谢凤池至今还未完全占了自己的身,是更有图谋,而非珍惜她。

谢凤池的为人,在赵晟口中,在霍光口中,在她自己看来,已经清清楚楚没有遮挡了,他是个心中只有自己的伪君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都是只为顺着他自己的心意。

洛棠艳羡他是个有所依仗的自私者,可以靠自己掠夺想要的一切,而非她这般无处可依。

若说后悔,现在也是有的,如果当日自己没有鬼迷心窍背弃谢凤池,恐怕对方对自己还不至于这么快撕下假面,他还会继续像逗弄宠物一般同她周旋。

若是有人在自己难得露出好意的时候如此背叛,她也是要生气的。

可她又能怎么办?

她被养大了胃口野心,也被养大了胆识与脸皮。

横竖她都交代在他手中了,他只要一日不杀她,她死去活来时,心中辱骂数万次杀千刀的谢凤池有种今日就将我弄死,结束后还是要坚定地提起自己的小命,去给自己谋求好处。

也是这么些日子,谢凤池除了这般玩弄她,再没别的手段,让她重新动起了心思。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谢凤池脸上,对方却先开了口。

“又想到什么来糊弄我了?”

洛棠:“……”

她撇了撇嘴,泛着水色的唇翕动:“没有糊弄。”

谢凤池擦拭的动作慢条斯理,闻言只轻轻笑了笑,没说话,宛如在擦拭一个漂亮的瓶子,旁人不论说什么都不足以叫他分心。

总之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洛棠说:“其实侯爷被罚去宗庙的那几天,我心中是有担忧的。”

“我以为小娘很希望我直接死在那。”

洛棠又是一梗,烦躁得差点想一脚将卡在自己腿间的男人给踢出去。

可她只能忍着惊怒,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尽力平静地否认:“我虽然做过错事,可我的心也是肉长的。”

“侯爷为了保住我才被圣上处罚,我心中有数。”

其实没有。

洛棠至今都觉得谢凤池疯了才会维护她,可他当时确实那么做了,只叫洛棠下意识猜测,这人如此行事,肯定更有其他目的。

谢凤池怎么会吃亏呢?

谢凤池终于慢慢将帕子放下,站直了看她。

她被抱坐在柜架的边缘,两腿分开,本是羞人的处境,可这些日子也算是麻木了,竟叫她咬牙适应下来,两鬓散发低垂,给那张姣好的面容凭添了几分不堪再撷的脆弱色彩。

难辨心思的侯爷便微微勾起了唇,洛棠还没来及松气,便听他放缓了语调,柔声道:“看来是本侯先前将话说一半,急着小娘了。”

洛棠刚想狡辩,她真没存着什么目的,她就是想关心关心侯爷,被谢凤池一句“府中确实捉到了当年发卖小娘的婆子”给逼退回去。

她心脏猛的跳动。

刚刚杜管家来问的,便是那婆子吗?

谢凤池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屋外秋风瑟瑟,屋内却因着两位主子在玩些花活,命下人早早生了炭盆,以至于洛棠颤抖时想借的天寒理由都说不出口。

她不知自己是激动还是害怕。

谢凤池将她抱回塌,洛棠也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不再似以往那般纤纤垂泪,谢凤池已经见过她放肆辱骂他的模样,她若真的再要取信于他,收着敛着是不成了。

她腰膝酥软跪在他面前,攥着他的衣角不让他离开,喑哑大哭。

“侯爷,我真的错了,您别生我的气,我当时真的只是因着害怕才会跟崔大人走的!”

“我当时被吓傻了,大殿下他欺辱我,我做了好几晚的噩梦,浑浑噩噩根本不清楚当时的状况!”

她抱住谢凤池的腰,像半年多前每一次他们亲昵时那样与他密切相贴:“若侯爷当时叫我的名,我定能清醒过来的,可侯爷当时……当时您为何不叫我呢?”

她泪流满面,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抛弃的人:“您是不要我了吗?”

她这会儿倒是庆幸,被崔绍从谢凤池面前带走的当天,她因着胆小一言未出,实则也是不愿将人得罪彻底,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只是没想到,这条崎岖后路,终还是叫她亲自踏上了。

谢凤池笑出来。

她倒是会混淆黑白,颠倒乾坤。

明明是她看那傻子好牵制,故意跟了别人走的,如今又非要弄这副装模作样的澄清,反给他泼脏水。

骗子是要受惩罚的。

谢凤池垂眸看她:“我要与不要,不是全看小娘愿不愿意吗?”

说着,他看了眼洛棠身上已经被揉皱的衣服,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随即将人摆好姿势,一件件退去,又命丫鬟送来新衣,一件一件重新给她穿上。

洛棠自然要说愿意愿意,纵使谢凤池垂头不语目光凝聚的模样形同偏执的恶鬼,她也要说愿意。

可谢凤池好似过不去似的,穿一件,呢喃一句。

“对着霍小将军,你想必也愿意,否则何必亲自去送醒酒汤?”

洛棠心惊肉跳,恍惚意识到有些不妙。

谢凤池将她的黑发撩起,把衣襟理顺:“崔绍栽得也不冤,正经郎君,谁与别人家的娘子鸿雁传书呢?他也是你愿的。”

洛棠垂下头瑟瑟发抖。

“还有六殿下,我平日里还觉得他聪明,可偏偏你一句话都能叫他溃不成军,你们都愿得很。”

谢凤池将她装扮好了,勾起她的面孔,越看越美艳。

他不得不感叹,他的身体里果真流着谢长昭卑劣的血,他们父子都爱这张脸。

隔壁院的程四郎恰好又惨叫了一声,想必是加盐的时候又到了,谢凤池恍然点点头:“对,连一个厨房小厮都被你勾得神魂颠倒,你连他都愿。”

洛棠已经连看都不敢看他了。

今日是走了什么霉运,憋了这么些天尚算相安无事,可她开了口,重新有了盼头,才发现谢凤池心中是攒着气,憋着恨的。

他就等着这一刻吧?

她才被穿好漂亮的新衣服,嫣红的锦缎就如零落在雪中的梅花瓣,一件一件被摧毁在干净的床面上。

她的求饶她的哭喊也如这些料子一般被揉碎。

今日就不该提这些!

伏在她身上的年轻男人如饿死鬼般啃咬她的肌肤,在雪原落下片片梅点,冰凉的手指盘踞雪山崔嵬摇撼,另一只手将早已麻木的地方重新搅动起波澜。

她才以为解脱便又被拖入混乱,在浪潮涌动间浑浑噩噩地想,你是个太监吗,有本事你就提枪来弄死我算了,总这般欺辱我作甚!

却听得谢凤池低哑着嗓子,囫囵道:“小娘,只有我一人不够吗?”

洛棠宛如被掐住了喉咙,任由这人如何摆弄她,都吱不出一个字。

疯了……

谢凤池也觉得自己疯了。

明明前些日子还能自持不去追究她究竟错在何处,左右自己不会放手,不会让她好过,可现如今,她主动来求,主动来赔罪,又端着这副凄凄弱弱的娇柔模样,他还是忍不住要一桩桩拉扯出来,好好质问她,为何要犯这些错?

不是说好的,天下无人可与他相比,只恋慕他一人吗?

她答不上来,他也不逼她用语言回答。

他收回雪山上的手,摩挲她的唇畔,眸色暗深:“别怕,上次教你做过那个之后,本侯就原谅你了。”

洛棠呜呜哭着心里说呸,你原谅了才怪。

谢凤池面不改色,喉结却微动。

“今日再做个新的,本侯就让你见那个婆子,嗯?”

作者有话说:

棠棠:你是个太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