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宫上车,诸葛玄这才找到机会避开蒯方向刘琮道:“二公子,曹操表大公子为世子兼荆州牧,这是在逼着蔡家杀大公子啊。”

刘琮先是一怔,随后咬牙切齿的在车上用力捶了一拳,叫道:“老贼!”诸葛玄长叹一声,道:“主公封王,大公子……没有掌管荆州的能力。”

诸葛玄的话没有明说,可是意思却很明白,希望刘琮不要插手这件事,趁着他在外面让蔡家干掉刘琦,世子之位自然就会落到刘琮的身上,也不会出现兄弟阋墙的情况。

刘琮呆坐在车里,心不由得一动,他也清楚,这么做是最好不过办法了,刘琦一死,那荆州内乱就会不再存在,而明年他记得袁术管辖的扬州北部就会因为无粮可用,而让袁术的人马就地瓦解,袁术也会在北上投奔袁谭的途中被刘备阻击而死,这样一来内外忧困就都会解除了,当然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想到孙策和张津是绝不会承认刘表的王位的。

可是刘琮的心刚一动,胸口又冷又疼的感觉就泛了起来,让他浑身一僵,刘琮冷然而醒,在脑海之中叫道:“不行!我绝不能这么作,如果我这么作了,那和前世就没有什么区别了,诸葛亮说得对,我既然有了豫章,我既然被封了扬州牧,那我何必去和大哥抢呢!”

想到这刘琮深吸一口气道:“先生带着使团和宗正寺的人一起回去,向我父亲传达朝廷的旨意,然后请我父亲加封刘磐为世子府主薄,刘虎为世子府都尉,请荆州名士黄宗黄承彦担任王府教谕,相助世子!”

诸葛玄看了一眼刘琮,微微叹了一声,他看得出来,大公子对他们二公子并没有什么好感,可是二公子对大公子却是很有兄弟情谊,刚才的安排,已经为大公子搭起了一个完整的班底,以黄承彦在‘荆江黄氏’一族里的地位,必定会让黄氏一族全力支持大公子的,而不是像以前,只是黄祖一支的行为了。

刘琮知道自己这个决定不但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还会给诸葛玄他们这些追随自己的人带来巨大的隐患,所以歉意的看着诸葛玄,轻声道:“诸葛叔父,我不想……想做晋惠公。”

晋惠公夷吾和晋公重耳都被父亲的宠妃害得不得不出逃国外,可是夷吾回国之后,先是背信于秦,接着弃义于里克,更让人心寒的是他为了自己的国公之位,四下追杀重耳,在他的主政之下,晋国兵败于秦,连他自己都被秦人给俘获了,后人评价,晋国之败完全是因为夷吾无德造成的,诸葛玄听了刘琮的话之后,长叹一声,道:“老夫竟然迷失心志了,二公子放心,老夫一定帮你完成对大公子的安排。”

说话的工夫车子回到了金亭驿馆,刘琮心绪总算平静了下来,一边思考着怎么处理刘琦为世子之后的事情,他可以放过刘琦,可是他却没有把握不经历软禁一般生活的刘琦能放过他和蔡夫人。

刘琮只顾思忖,低着头向驿馆之中走去,董白脚步匆匆的从驿馆里闯了出来,正好和刘琮撞在一起,毫无防备的刘琮被撞得一下摔倒在地。

刘琮苦笑一声,抓住董白站了起来,叫道:“你这是做什么去啊?”

董白面色暗沉,看着刘琮轻声道:“我……我找到……徐荣了!”刘琮眉头一皱,道:“徐荣!”董白点点头,道:“我那天进城之后四处乱逛,就看到他了,只是一直认为他死了,没敢过去认,可是回来之后我越想越是他,就花钱雇了人去盯着他,他们今天过来告诉我这个人出来了,我想过去看看。”

董白的眼神慌恐忧惧,看上去让人心生怜意,刘琮知道她害怕那个人不是徐荣,然后失望而回,虽然他不太相信那个人是徐荣,但是他从认识董白那天起就没有看到过董白这样小心的样子,当既把心头的烦恼先丢了开来,抓着董白的手道:“我陪你过去,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徐荣。”

这是董白的身份暴露之后,刘琮第一次这样抓她的手,董白心头一颤,有些胆怯看了一眼刘琮,刘琮笑道:“好了,我们还是快点去吧,要不然的话那个人走了你就看不到了。”

董白心头灿烂,向着刘琮一笑,拉着刘琮的手跑了出去。

两个人也不骑马,步行到了许都西坊,许都中央是皇宫内城,顺着内城在中轴线,从南向北的一条线上住得都是官员,而左右线上驻扎着两只军马,以皇宫向左出西门驻扎着车骑将军董承、昭信将军吴子兰二人带领的皇家御林军,这支人马以当初逃出长安的人马为班底,皆是精兵,不过人数只有三千人不到,属于刘协直属部队,而这支部队的寿命就到明年的二月,衣带诏事发,董承、吴子兰被杀,这支部队也被曹操彻底打散,而刘协再那之后,手里就再也没有人马了。

而以皇宫向左出东门,驻扎着曹操的亲军营,分为两大部分,一个是由曹洪、夏侯渊统领的虎豹骑,不过虎豹骑的人数有两万,所以驻扎在城里的只有一千不到的核心将士,大部分都驻扎在城外,另外一只是曹操的亲兵虎卫军,这支人马以前由典韦率领,典韦死后改由许褚统领,人数五千人,其中许褚统带两千人,余下三千由四猛将中的李进、牛盖统领,曹操当初有四大猛将,分别是典韦、许褚、李进、牛盖,自典韦死后,虽然还称为四大猛将,但却一直空着一一个位置,没有再补。

有这四条线分割出来的东、西、南、北四个坊市住的都是百姓,其中东市是军中的匠人及其军属,属于半官方的管辖,西市是富户,南市是在许都一带的农民,北市则是买卖商户,也是许都有名的黑市。

建安三年,曹操还没有颁布‘禁酒令’但是为了节省粮食,也开始了限酒,因此北市场最大的买卖就是贩卖私酒。

董白领着刘琮径直到了北市,两个在北市外面的小乞儿看到董白之后,急忙跑过来小声道:“他还在罗麻子的私酒馆里呢。”

董白有些急迫的道:“带路。”小乞儿却不动,定定的看着董白,董白有些恼了,刚要骂人,刘琮解了一块玉佩给他道:“我们没带钱,以这个抵了。”

这个小乞儿的眼力不错,看出玉佩是个好东西急忙接过去,然后引着他们进了北市。

几个人东拐西转绕过了数处腌脏的小摊子,一直插到了北市深处的一个小酒馆前,刘琮扫了一眼,就见酒馆上挂着一牌子,写着‘酒已售空’的字样,小乞儿笑道:“这个东西天天都挂,只是为了应付那些来查私酒的人。”说完熟门熟路的引着刘琮、董白二人进去,不进大堂,绕到了后院,指了指里面:“就在那里了。”

董白急迫的冲了进去,就见几个人蹲在地上的一个大坛子前面,每一个嘴里都含着一根麦管,吸吮着里面浑浊的酒水,一听有人进来那些人手忙脚乱的往起藏着酒坛子,就连嘴里叼着的麦管都忘了吐了。

一个满脸麻子的胖男人穿着一身油腻腻的衣服凑了过来,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说道:“二位是哪一路朋友介绍过来的?”

董白一脚把胖男人给推了开来,几步到了那些喝酒人的前面,激动的看着一个满头苍发,装着一条木头腿,哆哆嗦嗦的站在那里的老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抓住了老头,叫道:“徐叔!我是董白啊!”

老头浑身巨震,不敢相信的看着董白,两只浑浊的老眼之中暴射出与他神态不符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