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鶦微微笑道:“是啊,因为今年的chun天来得特别晚。”

江琮的笑意忽然深了许多,“真是好大一片林子,小时候容易迷路,你总是一直拉着我的手,还不时回头看我在不在。”

“那年你才六岁,天不怕地不怕,我却相反,这也担心那也担心,总觉得一扭头,你就不见了。”

“现在你不用担心了,我不会再迷路。”

江琮一笑,兀自走入花林。

那背影让江鶦恍然。他早已不是如影随形跟在身后的幼童,可自己担心他消失的心情却一如经年。

两人一前一后穿梭林间,似乎是在看花,又似乎是在随心所yu地走着。江鶦突然笑了,笑声让江琮疑惑地转过身来。

“怎么了?”

“你抬头看看。”

江琮顺着江鶦的目光仰起脸,碧青sè的天空中浮着一只雪白的纸鸢,翼下两条嫣红飘带,整个视野都这三种sè彩装点得鲜活起来。

“那是?”

“我做的纸鸢。”江鶦笑着望向天空,“你十岁那年,我们丢了只一模一样的,现在我把它找回来了。”

江琮看了她一眼,低头不语,忽然循着纸鸢的方向走去。

宫婢见他出现,忙躬身行礼,一恍神的工夫,纸鸢在半空中栽一下,顿时摆脱了线轴的束缚,轻悠地边。

江琮下意识追出去,把江鶦和呼唤声一起抛在身后。

纸鸢仿佛有灵xing一般,兀自飞到断崖边,打了个旋就要潜下去,江琮冲到崖边倏地伸手一抓,那一刻他身后响起了江鶦短促的惊叫。江琮无暇理会,低头发现引线缠绕在指间,竟自顾自满意地笑了。

江鶦放下心来,慢慢走过去,步伐和声音都有一些僵硬,“不就是只纸鸢吗,何苦这样拼命。”

江琮只是淡淡地笑。她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他坐在崖边一点点把纸鸢从深渊里提上来,唯恐尖利的山石割断了那条纤细的牵绊。

“线怎么会断呢?”江鶦拈起断处细看,然而不得其解,也许一切只能用宿命去解释。

江琮拿着纸鸢,忽然看见双翼上写着一首词,黑白分明,似曾相识的位置和字迹把记忆唤醒,“这是十岁那年你做给我的?”

江琮忽然想嘲笑自己的愚傻。抬眼朝江鶦望去,却惊讶地看到她的面目模糊了起来,意识飞快涣散,急奔之后的疲倦席卷而来,江琮闭上眼,轻轻往后倒去,唇角有一抹残留的笑意。

江琮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被安置在禅房中的卧榻上,纸鸢静静伏在枕边,他浅笑着伸出手去把它拿过来,那两条红sè飘带断了一条,他用手指轻轻抚着断处,仿佛那是一个碰触不得的伤口,外面忽然一阵不高不低的嘈杂,接着便让一个漠然中略带威严的嗓音全都压了下去:“世子人都没醒,有什么好吵,所有人先到偏殿去候着,叫你们了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