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琮微微一笑,江鶦说完便不再搭理那些使者,兀自推门进来,见他不但醒了,还笑得浑然不知状况,脸sè缓了一缓。

“那些是父王派来的人?”江琮看她走近,撑着坐起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天破了也轮不到你这个病人来管。”江鶦拿一个玉瓶,倒出两粒药丸,一手托着,一手再去倒水。照料江琮好像是骨子里驾轻就熟的事,隔了这么些年居然也没有生疏迹象,“个个能吃能睡,舌灿莲花,他们不出力谁出。”

江琮忽然想起熙瑞被俘,面sè一黯。想来父亲绝不希望他将此事告知江鶦,可他不愿再欺骗或是隐瞒江鶦,而且,主意已定。

“已经天黑了,你今天不是要回宫?”江琮被江鶦塞下药丹,一嘴的苦味,突然想到这件事。

江鶦一笑,“我看宫里现在消停不了,回去也是烦恼。再说我走了谁来照顾你。”

江琮喉头正腥苦得难受,谁想到翻涌血气被这句话缓住,竟有一丝淡淡的甜意萦绕,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该想什么,索xing闭眼把脸埋在江鶦胸前,江鶦只当是撒娇,习以为常,淡淡一笑拉高被子盖在他肩头。

就这样休养了几ri,江琮终于在**躺不住,江鶦早料到他必定心心念念惦记着咫尺之外那片即将凋谢的芳华,一边说他一边让人拿来披风。

可是这次江琮的心思却不在花上。到了山中,自顾自寻个高地上的亭子坐下,一双眼定定望着亭顶外面的天际,任野风吹得披篷猎猎作响。

江鶦陪着他,什么也不说,她的心里隐约能够明白,这次江琮不会听她的。

“前方将士拼死御敌突围,我们却在这里赏花怡情,我们会被世人痛恨吧。”江琮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去,即使靠得很近的江鶦也仅听到了只字片语,“可我还是庆幸。每一年花开,陪着我的依然是你,许多年了,这一点不曾变过。”

姗姗来迟的晚chun,海棠开得一如往年娇俏,不理边境的战火,江鶦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正在这样的chun光里慢慢沉静,并且开始享受起这短暂的宁谧。一种无法遏制的温柔弥漫开来,充斥着心腔,让她忘记了熙瑞,忘记了离乱,满眼所见,满心所想,只有天地和呼啸的山风。

转头望去,江琮已然睡着了。斜斜倚着柱子,一脸的安详。江鶦安静看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开始同样孤独,却同样习惯了在疲倦时推开别人,只拥着自己。

千里之外,锦军把熙瑞禁于峡谷内一处秘道中,每ri派人送来三餐,清脆的铃声落下,士兵便打开铁门,放送饭的人进来。熙瑞等了又等,那个青衣人却没有再出现。

ri复一ri,终于有天他忍无可忍,当着送饭人和看押士兵的面,把饭菜悉数扫落在地,在场三人愣了愣,送饭的人一言不发扭身走了,两个士兵蹲下收拾,熙瑞忽然有些心虚,他看到他们眼里闪过毫不掩饰的愤怒的光,也想起在军营中,疲倦和饥饿比明眼可见的敌人更易夺去他们年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