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甚至无法好好安葬他。他永远躺在了那个他倒下的地方。朕忽然想,如果朕死了,葬于皇陵还是荒原,其实并无不同,重要的是,你会记得朕在你的生命中存在过,就像朕会永远记得陈绪一样。

熙瑞手腕顿了一下,忽然掷笔将纸撕成粉碎。炭盆里的火苗一直在毕剥作响,不知何时开始安静无声,熙瑞抬眼,惊怔地发现案桌前有个人背光而立,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觉得一股凛冽气息,冷冷扑来。

“是你。”熙瑞不由自主地苦笑,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那个人。

“我来带你走,你已不能留在圣国的军帐中。”

“为什么?”

“留下只有死路一条。你不怕死吗?”

“我跟你走,难道就能活命?”熙瑞试探着慢慢站起,同等高度下,他看清了对方的脸。清秀中透出沧桑的面孔,一双眼睛清冽无波,身材颀长,青衣宽袖,“你是谁?”

那人定定注视他,双唇轻轻翕动,最终却只是云淡风轻地回答他:“你的名字,本该是我的。”

熙瑞心脏骤然紧缩,手里锦帕无声飘落在地。

圣皇自营中被掳,挟做人质,前后夹击的圣军不得不退兵百里,再度形成对峙观望状态。天气回暖,圣军突袭先机尽失,处处受制于人,连番败仗的消息传回长干,摄政王勃然而怒,朝中举足轻重的列位大臣跪在前庭噤若寒蝉。

chun光却不理世人的惶恐,江琮跨过门槛,踩着一地碎瓷走到桌旁,拿起密函匆匆瞥了几眼,微微叹气。

“责怪他们也于事无补,父亲可有什么打算?”

让皇帝随军出征,恐怕是摄政王那未尝败绩的一生中,所犯下的唯一错误。这天大的消息在一声令下后被层层封锁,除了少数重臣外概不知会。

江琮纵马直上无尘山,一路上想了很多,他不愿隐瞒江鶦,只是不知如何开口。下马时见院内有口箱子,随意一问才知道江鶦已向住持告辞,不ri就要搬离了。

“姐姐打算回宫,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连ri不见,江鶦早早换下了厚重的夹袄,一身轻裳虽然显得有些单薄,却也顿时出尘脱俗起来。江琮跨入时,宫婢正替她挽髻,江鶦没有回头,映在铜镜里的脸微微一笑。

“算算你也该来了,无尘山的海棠一开,你哪有错过的道理?”

江琮一愣,这才想起他竟把海棠的花期忘了个干净,“你在等我?”

江鶦整理着衣衫站起,“看完海棠我这就回去了,你难得来一次,留下多住几ri吧。”

去年此时两人就是在这寺中相会。前后相差只有数ri。海棠的花期较之桃李樱梨,已经长了许多,却也仍不过十几天而已。出了寺门,沿一条幽静小径走上片刻,便是满眼繁云。

“为什么我觉得今年的花开得特别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