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瑞直视着桌上物件,喉头一点点紧涩。

舱外响起脚步声,是值更的士兵,手指尚有余劲,若要弄翻油灯引人注意,相信并非难事。

可来人却不惊慌,更没有离去或躲藏的迹象,熙瑞正yu动手之际,忽然听身后的人轻轻说了一句:“你不该来的,你若死了,她该有多伤心。”

熙瑞一怔,被这句话中的柔情惊住了。等到回过神来,脚步声已远去,顿失求救机会。

那人突然话锋一转:“我了解你的处境,现在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远离战事,平静度ri,你若同意,就点一下头。”

熙瑞却只是沉寂。良久,轻缓摇头。

有人在等他回去,而且,他答应了的。

身后那人显然有几分意外,跟着静默片刻,突然抬手解了熙瑞穴道。手臂擦过身前时,青sè衣袖轻拂脸颊,有清冷凛冽的气息。

行动已无障碍,熙瑞迟疑着,想要回头去看看那人的容貌。有着微沉嗓音的青衣男子,不知为何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回过头去,背后却是空空如也,让人怀疑刚才只是梦境一场。

熙瑞拈起丝帕打开,上面的血迹已经发黑,在柔软的绸缎上留下脆硬的痕迹和触感,帕子一角用丝线工整绣了一句小诗。

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

覆盖绣诗的血迹则写着“壬辰年四月廿三,诞幼子齐隐于寒山寺”的字样。

熙瑞反复看了数遍,慢慢合拢丝帕,望着跳动的烛豆懵懵发起怔来。

和王妃一起用罢午膳,江鶦回到微云斋,还没踏进门,就听到格格的笑声。江鶦一直挂念的心顿时松下来,放轻脚步过去,见江琮拿一支巨鹫的白sè长翎正在逗孩子玩,玉书挥舞着胳膊抓来抓去,竟是从未有过的天伦景象。

江琮听见身后有动静就回过头来,手下却没有停,“回来了?我以为你们要多说一会儿话,就自作主张来替你看着玉书,你不介意吧?”

江鶦慢慢走过去,“我怎么会介意。”

玉书看见她,笑得更开心,一手抓着长翎,一手朝她伸来,江鶦抱起孩子,一眼扫过江琮,忽然说:“你抱过他吗?”

江琮一愣,“嗯?没有啊。”那次清越轩会面仿佛一个疙瘩梗在心头,让他下意识地不去触碰玉书,所以自进门以来一直都只是坐在床沿逗弄。

江鶦柔和一笑,“要不要抱抱他?”说着,把孩子递来。

江琮微微诧异之余,赶紧小心翼翼接过,玉书被换了怀抱却不抗拒,依然笑哈哈地对着江琮,一种奇异的感情涌上心尖,温柔而又熟悉,江琮有些恍然,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就这样对瞪,江鶦瞧他郑重其事的神情和手上轻柔的劲道,简直像捧着易碎的玉器、不,是比玉器还珍贵的物什,忍不住哂然一笑,正想取笑他两句,江琮忽然浑身一颤,把玉书塞回江鶦怀中,江鶦吃了一惊,下意识抱紧玉书,转头要问,却见江琮一边咳嗽着一边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