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鶦语气平静淡和,江琮却听得不是滋味,正想安慰两句,又觉得喉头梗塞。迟疑间江鶦站起来走到窗下,静静望着昏淡的夜sè,“快天亮了……不知道熙瑞他到了哪里。”

江琮忍不住抬头去看她站在菱花窗前的背影。纤瘦挺拔,隐隐透出不合时局的孤高。他没有多想就过去轻轻抱住,然后等着她把自己推开。然而出乎意料,江鶦只是半侧过脸来看了看他们在地上纠缠的投影。

“回去吧,被父亲发现就不好了。”

江琮哼笑一声,“被他发现又如何,杀了我吗?”

江鶦一愣,江琮xing虽顽劣,总归还不至于在这些大事上忤逆父亲,而容王,杀他自然不可能,处罚却不见得从宽,“你这又是何必,为了我不值得。”

“我愿意。”江琮微笑,“江家欠你太多,这点补偿算得了什么。”

良久,江鶦轻轻叹息:“我累了,想休息。”

“嗯,中午我再来叫你。”江琮松开手臂,恋恋不舍地再看几眼,转身出去了。

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牵挂。千里之外的熙瑞,近在咫尺的玉书,还有江琮,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如今已看不透。

可是到底困倦了,江鶦和衣伏在床畔沉沉睡去,一只手下意识搭在玉书襁褓上,感受他细弱无力的呼吸,渐渐地,梦里簌簌下起灰sè的雪。

熙瑞站在艨艟舷畔,望着江中的明月碎了又圆。

分开数ri,心已像这水里的月亮,微微的波动都能出现裂痕。

“陛下,江上风大,请赶快入舱内歇息吧。”

熙瑞回头看了一眼随侍的武官,“爱卿觉得朕能活着回去吗?”

武官惊疑道:“陛下何出此言?”

熙瑞一笑,“那换个说法,爱卿觉得有多少人希望朕活着回去呢?”

这时忽而起了一阵疾风,把水里残影剪得更碎,熙瑞痴望江心,唇畔静静扬起,“这世上除了朕最爱的鶦儿,还有谁是殷殷切切盼着朕平安归朝的呢?”说罢兀自又笑,摇摇头回去舱里。

约莫三更时分,气温降到一天之中的低谷,士气也是最为萎靡之刻,前方频频传来的战败消息,已让不少人惶惶难安。

熙瑞执一卷古策,目光久久停留其间,思绪早不知飞去了哪里。烛豆忽然轻摇,风吹进来,等到他觉得不对抬起头时,穴道已被人重重点了一下。

“我不是来杀你的。”来人在他背后开口。嗓音微沉,语调平缓淡定,“我从锦营来,不过,只是为了私人之事找你。”

熙瑞慢慢点一下头,表示已经镇定,可以倾听来意。

“你是锦人,家住京城琴梗堂,父母双亡,你自小就被带入宫里,以圣国质子的身份抚养到七岁,这是你进宫之前,你父母留在你身上的东西,现在归还给你。”

一只手越过肩头,把一块折叠起来的丝帕放在案上,“信不信在你,我只是替锦帝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