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回去吧。”

跑在前面的江琮回过头,静静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两个人一起慢慢走回懿德殿附近的园子,空了的锦盒还放在桌上,盖子开着,里面散落着几片失去光泽的断翅。

皇后生辰翌ri,圣皇亲征的诏书颁出,那时锦军已经冲破四堂关最后一道防线,战事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披甲当天,皇后随军送出百里。众将士面前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宛若神明一样cāo纵生死的皇族,仅仅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妻。执子之手,临别在即,江鶦最后一次扶正熙瑞的发冠,他们久久凝望着彼此,脸上虽无血sè,却难以掩去再度团聚的希望。

“我一定回来。”

江鶦没有言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越过他的双肩,落在皇辇下那些将士身上。

熙瑞忽然把她紧紧拥在怀中,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低低说:“答应我,你要和玉书好好活着。”

“我会。”

和这句誓言一起回到朝央殿,江鶦只觉得身心俱疲,坐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依靠着床柱发怔,这一刻丈夫和女儿都不在左右,她甚至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自己身边。

门外内侍低低地交谈着,然后就有帘子撩起的声音传入,江鶦回头看一眼,又意兴阑珊地垂下头去。

江琮来到她身边坐下,沉默片刻,忽然站起来。

“你想不想看小玉书?我带你去。我们回清晏的家。”

江鶦心中霎时燃气些微的希望,可又有些迟疑,“朝中……”

“朝中有父王,怕什么,这种时候父王才会分身乏术,没工夫管我们。”江琮固执起来,似乎自己正在做的只是一件溜出去看花那样的小事。

江鶦明知这样风险极大,却抗拒不了重见儿子的诱惑,换了件轻便易于行动的衣服,带上令牌信物就匆匆动身。

马车驶入清晏时,不知是哪一条街巷传来了敲更的梆梆声,已经过了四更,天sè转为暗蓝。江鶦毫无睡意,困倦代替了所有知觉将她包围,然而又有一丝隐隐的兴奋在支撑着她,在门口她看到了披着斗篷等在那里的王妃,快要消逝的月sè在她身上镀上银光,江鶦跳下马车扑过去,母女抱在一起,很快就泣不成声。

“你父王还在朝中,他并不知情,我们要赶快。”母亲擦去泪水。

她的话让江鶦提心吊胆,此番相见毕竟是瞒着容王成行,万一败露,后果可大可小。

江鶦跟着他们穿过熟悉的路径来到微云斋,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来,江鶦疾步冲入,将襁褓中的幼婴抱起,脸上半喜半忧,只有泪水滚滚而下。

江琮轻轻在床榻另一边坐下,突然觉得只剩他们两个人的屋子空到令人恐惧,恍惚中听见江鶦说:“你这孩子,为什么不转世去平凡人家?为什么偏生要投来皇族?还说麟吐玉书是祥瑞之兆,你软弱的爹娘,大难临头了只懂自顾,竟没有一丝能力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