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些侍卫也说你到了门口又走了,”熙瑞迟疑片刻,竭力装出谈笑风生的平稳语调,“朕和左太傅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江鶦一愣,随即陷入犹豫,熙瑞心疑起来,忐忑之情随江鶦沉默时间的长短而越来越剧烈。

良久,江鶦抬起头来,直直望着熙瑞的眼睛说:“臣妾听见了少许。”

熙瑞大惊,拉着江鶦的手骤然收紧,又迅速放松。

江鶦低眉瞥过,只是微微一笑,“臣妾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再说后宫不许涉政,为免口舌,所以马上就走开了。”

那云淡风轻的神情却不得不让熙瑞再次起疑,“你都听见了什么?”

江鶦沉吟片刻,慢慢打起jing神,“你们在说父亲的身世之谜。其实这不过是民间野史,我以前也有所耳闻,不值得当回事。”

熙瑞轻声问:“如果……这不是野史,是事实呢?”

江鶦凝视他半晌,淡淡地笑了,“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说着眼睫微微一颤,目光和声音一起低下去,“何况我已有了你的骨肉,你依然害怕我会和父亲一道来对付你吗?如果你相信我是他们用来牵制你的棋子,数月前又何必执意娶我为妻?”

熙瑞猛地一震,忽然愧疚得无以复加,慌乱中一把抓住江鶦的手,“是我不好,我……朕该死!朕真是糊涂了,即使疑心天下人,也不该质疑鶦儿你!”

他一下子就像个孩子一样,江鶦凝望半晌,伸手出去轻抚他的鬓角。

熙瑞一下子将她扣在怀里,用极低极柔绵的声音说:“你要什么朕都答应,就当是补偿你!”

一国之君也会露出这样期期艾艾的神情,也会有这等情怯之时,江鶦细细品味,摇了摇头,“我只求置身事外,不锳这种混水。如果皇上真想补偿我,就恩准我这个要求吧。”

熙瑞沉吟一下,“这有何难,其实这也是朕期望的局面。鶦儿什么也不要想,只要安心为朕诞下龙儿就好。”

半夜江鶦被身边低低的急吼惊醒,从那些支离破碎的句子她很快分辨出熙瑞只是在做噩梦。一时之间她竟有些迟疑到底要不要叫醒他,因为她从心底里深深知道,这些话正是他宁愿一个人面对也不想让她知道的秘密。

江鶦半支起身,手指试探地拂过他的额际,抹开那些被薄汗浸润的软发,一下一下逐渐从犹豫变得娴熟而轻柔。那些抚摩大概真的具有某种稳定的力量,熙瑞安静下来,呓语几句就再度陷入沉睡。

江鶦在昏暗中细细端详这张看了不下千百次的脸庞。这个场景何其熟悉,其实就在一年多前,她还在用同样的方式安抚着另一个人。种种往事,浑沌绞缠,过去现今,无一不似在梦中发生。现在被她抚摩着的这个男人,身上总带着一种陌生的感觉,这就是她将要朝夕相对一生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