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十岁,而她心血来cháo,提笔信手写了那阙蝶恋花。永夜恹恹欢意少,空梦长干,认取长干道。

一声短促的惊呼把思绪拉回眼前,江鶦怔怔望去,原来纸鸢落在了湖心的清越轩屋檐上,那群女孩子发出一连串的叹息,可是有侍卫看守,谁也不敢去捡。江鶦微微一笑,不忍看她们这样失望,于是起身往湖心走去。

断线从屋檐上垂下来,江鶦拉着轻轻一拽,纸鸢便飘落下来被她拿在手中,身后那扇门半掩着,里面传出不高不低的说话声。一个是熙瑞,另一个是太傅左凌羽。

“此事非同小可,你们可拿得出证据来?”

“老臣所言句句属实,这事知情的不止老臣一人。其实当年阮皇后也怀疑并追究过容王身世,只差少许却突然横死,先皇起了疑心,于是命老臣几人暗中彻查,多年来终于有了些眉目,若将事实公告天下,纵使容王一党再怎样狼子野心,面对世人的口诛笔伐想必也会收敛不少。”

“太傅言之有理……可、可那容王毕竟是朕的皇叔,岳父,目前又没犯下什么威胁皇位的罪行,朕师出无名,要拿什么理由将他入罪?而且容王一党实力沉厚,若无法斩草除根,一旦那些人反咬起来,朕恐怕无力招架。”

“皇上宽虑,这事急不得,还须从长计议。”

“……”

江鶦静静站在门口,手中纸鸢被湖心卷来的风吹得呼呼作响。沉吟一番,她轻轻离开,没有惊扰里面的两人。在湖畔将纸鸢还给千恩万谢喜上眉梢的少女们,她带着微笑看她们将它放飞,家国天下,权谋相争,在她心里就如这只纸鸢一样的轻,要去往何方,自有秋风托着它的双翅,不是世人可以驱遣。

轩内熙瑞听见了少女们的嬉戏声,不知为何突然心绪不宁,赶紧推门出来一看,只见江鶦被她们簇拥在中间放着纸鸢,一切平静无波。他叫来侍卫询问,得知皇后来过清越轩,刚刚才走,是为了拣一只落在房檐上的纸鸢。

熙瑞脸上血sè在侍卫将江鶦站过的位置指给他看后倏地褪去,左凌羽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脸上飞快掠过一片yin云,君臣二人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为他们猜测的共同结果而惊心,如果江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那么不管她立场如何,时局都将无法避免地走向混乱。

江鶦对着铜镜取下发簪,熙瑞站在身后,脸上有着yu盖弥彰的愁喜,“这几天朕忙于国事,有点冷落了鶦儿,你不是去见容王了吗,他身体没事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边说边取过发梳,心不在焉地为她梳发。

“父亲在佛瞻寺,我只见到了江琮。回来后就在清越轩外看一群宫女放纸鸢。”江鶦坦言一笑,“本想和皇上对弈,不过听说左太傅来了,就没有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