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这只说明你怀念过去。”江鶦轻轻斥责,忽然别开脸,江琮觉得掌心传来微微的刺痛,一滴泪水落在了上面。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江琮想扳过她的脸细看,身上却软软的使不出力气,只能轻轻拽一下她的袖子。

江鶦转过头来,“没什么,我睡得少,所以眼睛酸痛而已。”说罢继续裹缠他的手。

江琮却有点明白过来,淡淡一笑,“是不是御医们说我病入膏肓了?他们以前不就是这么说的?别理他们。”

江鶦默默包扎完毕,平心静气地看了他一眼,“那天你半夜离开崖廊,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你从来都是这样,小伤小灾时才会跟我撒娇,真正病得狠了,倒使劲藏掖着不让我知道。”

江琮不说话,半晌拉拉她的袖子,“扶我一下。”江鶦垂眼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江琮抬起手,指尖碰了碰她的眼角。笑的时候会先下垂,然后微微扬起的眼角,像花蕊顶端小小的一丁嫩芽。那时他还不知道,这深凹进去的眼角,面相称做桃花雾,有子生得眉眼如斯,必定一目风流,柔肠百结。

那年晚chun的一场邂逅,竟种下了一生的劫。

“姐姐,你有多久没对我真真正正地笑过了?”

江鶦抬起眼,“你觉得我应该笑?”

“……在我的梦里你笑得好快乐,天蓝得我们的眼睛都痛了,风很大,吹得你裙子上的花不停地落,几乎要把我们埋起来,我,你,还有玉书……真的很奇怪,明明都是些以前的事,我却也梦到了玉书。”

江琮的声音顿住,闭上眼轻轻呼出一口气,短短几句话竟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江鶦目光落在他脸上,一下子紧张起来,“不要再说了,好好休息,我扶你躺下。”

“不用……”江琮无力地笑一笑,“你想不想听秘密?我最大的一个秘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派人四处搜集玉器?为什么家里房总是源源不绝运来玉器,却怎么也堆不满?”

江鶦握着他的手摇了摇头,她也疑惑过这一点,但那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在心头一晃而过,此后就再不曾想起。

“我出生时就已顽疾缠身,如果不是媚姝,根本无法活到现在。媚姝是上古的动物,死后尸体会自我腐蚀成津液,津液凝固,经过千万年的沉蚀,光润剔透,宛如美玉,谁能想到它真正的功用其实是一味良药,除非砸碎了仔细察看断口,否则真假难辨。有一次父王在机缘巧合下得窥个中玄机,为了拿它做药引治我的病,自此便不断在全国各地广搜玉石,世人只当他爱玉成痴,竞相纳贡,争购玉器,没有人真正懂得这个举动背后的无奈和悲伤。”

江鶦听得怔住,久久不能成言,憧懵中恍然大悟,家里那些玉器每过一段时间便不知所踪,原来竟是摔碎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