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过后,转眼一看,时间已过了晌午。绾意换了件衣服,绾起了长发,一副男子打扮,霎时间惊艳了众人。

“商队中都是男子,若是贸然出现一个女子岂不是一件很引人注目的事,而且这马车也太过显眼了,弃了吧!到了城镇上再买便是!”一席话坦荡利落,言谈举止间到真是有些男儿的霸气,此时的她又恢复了那个淡漠疏离的绾意。

绾意径自走到马边,纵身一跃,便上了去。不要问她为什么会骑马,前世里,骑马可是个奢侈的活,像她这种三餐都难以温饱的人,哪儿的钱去马场啊!只不过,之前认识一个做马童的朋友,帮忙到马场代过一段时间的班,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骑马。

而这具身体本身也会骑马,虽然是半吊子,但是至少比那些深闺怨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到马就吓得两脚发麻好多了。至于萧绾意怎么会骑马的,那就要从她刚穿越到这里时说起,那时的萧绾意和战天戈俨然是人人称羡的一对。

还记得每次两人都是共乘一骑,男的俊女的靓,大街小巷的乱窜,不知道羡煞多少男女!只是在一次,战天戈送绾意回府之时,恰巧被萧相国看到二人共乘一骑的画面,而相国夫人以及萧绮韵又在萧相国耳边添油加醋的说绾意不检点什么的!以至于那次被关在昏黑的小房间跪了三天三夜,出来之后,大病了一个月。

反正之后萧绾意再也不肯跟战天戈骑一匹马了。战天戈当日年轻气盛,好不容易得到个能够名正言顺亲近佳人的机会自然是不肯放弃了。

“天哥哥,绾意真的不能和骑一匹马啦!”十五岁的萧绾意嘟着一张粉嫩嫩的小嘴,脸上肉圆圆,粉扑扑的,满脸的懊恼却又说不出,只能不住的扯着手上的丝帕。

“为什么不能,意儿可是天哥哥未来的媳妇儿!”二十岁的战天戈意气风发的看着她的别扭样,心中一阵好笑。

“就是不能嘛!”绾意急的要跳脚,却又不能说爹爹因为这事重重处罚了她,在那昏黑的小屋子里面跪了三天三夜,她不想让天哥哥知道这些,要痛她一个人痛就好了,她只想让天哥哥快乐。

“而且意儿现在还不是天哥哥的媳妇儿啊!天哥哥你就教意儿骑马吧!意儿学会骑马之后就能跟天哥哥去好多好多的地方,再也不怕追不到天哥哥了!”想到每次她只能追着他跑,看着他骑着骏马飞驰而过,她的心就好痛!

“好吧!让天哥哥教你骑马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让天哥哥高兴!”战天戈闪过一丝坏笑。

“那天哥哥怎样才会高兴?”绾意一脸茫然的问道

“只要……”战天戈坏坏的眨了一下眼睛,凑近绾意耳边,“你要意儿亲天哥哥一下,天哥哥就会很高兴的!”

绾意一听,一张笑脸顿时涨的通红。

战天戈一见绾意这样,自知自己小小的恶作剧得逞了。哪里知道,绾意突然闭紧双眼,猛的将嘴巴凑了上来。这回换做战天戈一脸呆愣。

“这样天哥哥就可以教意儿骑马了吧!”一张小脸红的就要滴血。羞赧的跑到马身边,几次三番的想要上马,就是爬不上去。

那一天,绾意跌了好几次马。

那一天,战天戈的心脏处在崩溃的边缘。

那一天,绾意终于能够和心爱的男子策马奔腾。

那一天,战天戈终于让绾意走出他的怀抱……

绾意甩了甩头,不知道为何属于萧绾意的记忆会跑到她的脑海中。试图甩去那恼人的记忆,扬鞭一挥,驾!马儿飞奔而出。

栖凤国皇宫

“意儿!”战天戈惊慌的从案桌上惊醒。而这时,萧绮韵走进宗政殿,穿着大红色的牡丹花开宫装,听到他的惊呼,急忙小跑进来。

“皇上,您怎么了!”精心装点过的容颜搭配着软糯关心的话语,此刻的萧绮韵媚态横生,尤其是弯身关切的瞬间,那胸前的饱满雪白呼之欲出。任你是柳下惠再世,也要动容三分。

“朕没事,你先下去吧!朕还有公务处理!李公公,送皇后回宫!”忍住心中的不耐烦,决然的将之驱离。低下头,兀自拾起桌边的奏折,却忽略到萧绮韵眼中一闪而逝的阴狠与愤恨!

而战天戈一时之间还未能从梦境中走出来。他脑海里不停的闪现三年前,他与意儿纵马奔腾的画面,那青山绿水间带着少女馨香的吻,那个马蹄纷飞时因着怀中空虚而黯然失落的夏日。他的意儿在梦里笑的开怀,策马扬鞭不停的朝前飞奔。

她说:“天哥哥,意儿一定要追上你!”

她说:“天哥哥,意儿会努力长大,终有一天要成为足以站在你身边的人!”

……

她说了好多,可是他却失去了拥有了她的资格。

父皇说:“江山美人,你只能选择一个!”

于是,他远走栖凤三年,再回首,却已是冷心绝情人。

父皇说:“寡人寡人,只有成为孤家寡人,才能有资格坐上那张冰冷的龙椅!”

于是,他斩断了情,看着冰冷的凌月匕首刺进她的胸膛,他蓦然转身。

父皇说:“你若想稳坐帝位,萧绾意不能留!”

于是,他娶了萧绮韵,纳了众妃嫔,将之封为公主,和亲流云。

一步步将她推离,殿堂之上,再次相见,我的意儿,现在的你耀眼璀璨,足以站在我的左右,只是我身边早已没有你的位置。

梦中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青葱羞涩,总是追在他屁股后面的小丫头。而是那个直立殿堂,高声吟唱着那凄凉哀婉的歌,最后决绝转身的女人。而她英姿飒爽,置于马上,手上的长鞭挥舞着,他在后面嘶吼着,追逐着,眼睁睁的看着她,淡出他的视线,最终消失不见。那一刻,他想到的却是早知教诲她骑马,却只能看着她远离,真想折断她那矫健的双腿,将她永远囚禁在自己的胸膛!

猛烈的咳嗽,身体开始不停的颤抖着。

直到此时,宗政殿外的萧绮韵才转身离去,宽大袖口中的豆蔻兰指间捏着一张微不可见的纸条,那姣好的容颜上扬起淡淡的笑,只是那笑却不达眼底,就像是蛰伏已久的毒蛇准备张开它的獠牙一般,那嗜血的魔性让人望之生畏!

半月后,涅城凤飞楼上赫然出现了这样一行人!白衣纤尘,墨衣刚毅,一柔,如春风拂面,柳絮飞舞,一刚,似千锤百炼深山出,刀削斧刻人间留。还有那一行七个护卫,个个目光灼灼,耐人寻味。

绾意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白底青花茶盏,满是气馁的看着端坐在她对面,一本正经的捂着胸口的剑,浑身神经紧绷入满弓。

“南大哥,你老是这样看着人家,小心人家把你当成土匪抓起来!”绾意打趣道,对上他的眼神不由得戚戚然,自从离开洞庭山到,他们走水路,一路来到这里。他老人家跟关老爷上身似的,那眼神犀利而慑人,一路上只要是有人靠近她一分,甚至用眼神瞄一眼,都被某人的毒眼喝住了。

“公……子,”在绾意威胁的眼神下,南攻城不得不咽回到口得“主”字,“这里人多眼杂,绝非安全之地。一日未到达云都,咱们一日都不能放松戒备!”南攻城是被飞天涧之险吓着了,这一路上虽然还算安全,但是谁知道敌人是不是藏于暗中。

“大隐隐于市,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安全,南大哥,你且放松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这样,敌人没来到,你就会被自己累死!”青葱鲜嫩的玉指闲适的倒了一杯茶,递给紧绷着得南攻城,又给自己的杯中满上。轻抿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

南攻城结果茶杯,仰头一饮,茶杯见底。

绾意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叹道,如牛饮水啊!自己这番话又是白说了,偷得浮生一日闲,她可不想为这呆头鹅浪费了好心情。

一片寂静之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呼称羡声。

听着原木楼梯上传来的那极有规律的脚步声。本就处于紧绷状态的南攻城神情更加凝重,绾意看着他的一只手都移向剑柄,再一回头,身后的几个侍卫哪个不是处于十分凝重的备战状态。

绾意心知来人绝不寻常,一双眼不自觉的朝着楼梯口望去。那人一步步上来,伴随着人影浮现在众人面前,她似乎能听到刀剑出鞘的声音。只是即使是这么紧张的时刻,绾意还是不得不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慑。

心头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绝代容,恰似东山山上月,轻轻走出最高峰。

你从画了走来,世间的一切成了你的背景。踏着闲适轻松的步伐,宽大的袖卷起一丝凉风,透过茫茫人海,掠过云卷云舒,只为抚慰我冰冷的脸颊。

绾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人,看着他,仿佛漫步于清幽的深山古寺,看离情依依,飘荡了许久缓缓落下的秋叶,点一束香火,在这飘渺幻化时隐时现的青烟里,超然忘我的感受着佛祖的慈悲、恬静、仁爱和宽容,与那久经风霜的古塔菩提,一同倾听着那和平悠远的终身……

这样的人物活该投入佛的怀抱中,他看起来太过飘渺,飘渺到感觉不到一丝人的气息。白色织锦大襟袍,前后绣着水样波纹,水波中间,几根碧竹,别是一番出尘的味道。脚步时而轻浮,时而沉重,一时之间倒看不出他的深浅。

而他的身后跟着四个身着枣红色锦缎劲装,手中或佩剑,或提刀,或轻摇扇面,或挥舞笔墨,刚柔并济,文武双全,看着南攻城赫然冷凝的目光,绾意知道这四人绝非善类!